第一百一十三章 决战开始
黄龙帐外，巴哈布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了营帐。
营帐内，昆都仑正在小歇，听到声音，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疲惫的闭上。
“抢回来了？”
巴哈布没说话，一副为难的模样。
看他这样子，昆都仑便已知道结果，不过他并未生气只是道：“老大这是真昏头了，连几只土匪都灭不了！”
话由昆都仑说出后，巴哈布这才开口说道：“父汗，儿臣以为此事没这么简单！那人自称是猛虎山宋魁，和去年攻下盖州城的王一是一伙的，相信他们定是早有预谋。”
“大哥急于夺回粮草，轻敌冒进，虽有罪，但儿臣以为此时正是激战之时，应暂缓处置。”
“暂缓处置？”昆都仑睁开眼，一双虎目紧盯着巴哈布：“如何暂缓处置？”
尽管昆都仑已经垂垂老矣，但当和父亲的眼神接触的一刹那，巴哈布仍觉脊背发凉。
这种压力，让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父汗，现在五龙口的城防已经到了极限，最多一两日时间，城池必破，夺了城池，咱们便可以从城中获得补给。”
“刚才大哥和二哥已经找过我了，明日大哥和二哥会亲自率军攻城，若能拿下城池，便是将功折罪，若拿不下，到时候一并处置不迟。”
盯着巴哈布看了一会，昆都仑目光转向别处。
尽管是低着头的，但当昆都仑收起目光的时候，巴哈布还是觉得身体一松。
“若拿不下呢？军粮还可维持几天？”
“三天！”巴哈布回答的极为干脆，先前他已经清点过了，若是精打细算一些，至少还能吃四天，如果算上那些百姓，还能再吃半个月。
昆都仑沉默半晌，最终道：“明日我亲自督阵攻城，若能拿下五龙口便拿，若拿不下，全军撤离至金州。”
此时的昆都仑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多年征战带来的经验告诉他，再打下去定会吃大亏！
但现在若是下令撤退，之前的死伤暂且不论，军心这边便不好压制。
所以，他还是决定再打一天。
当然，也就是这一天，要了他的老命！
昆都仑拿了责任，巴哈布也松了口气，此时的他还承担不起三万大军伤亡的责任。
见昆都仑又闭上了眼睛，巴哈布便告退走了出去。
……
五龙口这边，巴勒木率军又攻了一个昼夜，结果自然是被大炮轰了回去！
但他也没做无用功，他麾下的工程队进展迅速，五龙口的城墙下面已经被掏出来四五个大洞了，人若趴在里面，城楼上的士兵甚至没办法攻击他们。
而且，这些人登城也极为勇猛，正黄旗的蛮兵几次三番登上城墙。
这次，就连王一也一整夜没睡，一直盯在城墙上。
黎明，清晨的薄雾将大海笼罩，看着城楼上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王一沉声道：“换防！”
很快，又一批士兵登上了城墙，不过和之前不同，这些士兵们中许多都双目通红，一脸疲惫，似乎同样一夜未眠。
这时，朱奎也同样快步来到了城墙上，他找到王一道：“将军，九儿姐说，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开船了！我在这里顶会，您下城休息一会吧！”
王一看了看海边初升的朝阳，沉声道：“不必了，此战应该是最后一战了，万不能出现什么差池。”
“你带着下城的兄弟们帮忙布置城内吧，我带人顶到中午时分，之后梯次下城，你负责掩护撤退！”
“是！”朱奎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城下道：“将军，那些正黄旗的蛮子又回来了！”
王一趴在城墙上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昨日自从打退了乌尔图的进攻之后，两黄旗的人已经猛攻了一天一夜，怎么今天又来了？
不过他也没有过于吃惊，自己能觉察到蛮兵到了极限，蛮兵大概率也能察觉到自己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今日攻城，想来已是决战之势。
王一沉声道：“不要慌，该怎么打还怎么打，有我在这守着，定不会让蛮兵越城池一步！”
就在这时，王一突然蛮兵的人群之中，似是有一架盖着黄绸布的马车。
见状，他赶忙拿出望远镜来眺望。
只见，黄色马车周围，乌尔图等人赫然在列。
马车内部看不真切，但隐约得见有一名身穿黄色团龙服饰之人端坐其中！
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几人的神情，王一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好家伙，就连蛮子的大汗也亲自来督战了，看来这次蛮兵是真要玩命了！”
“啊！那蛮子的大汗来了？”旁边小兵有些惊讶。
王一随手将望远镜递了过去：“给，看看！”
小兵有些拘谨，一时间不知该拿不该拿。
王一笑着将望远镜举在了他眼前，道：“睁大眼睛看。”
小兵这才接过望远镜，伸着脖子看了起来：“嘿，还真是！那几个蛮子头头，都围着那车呢！”
王一扭头看向城楼上的一众士兵，沉声道：“今日，蛮子大汗亲自督战，他们的攻城之势，定远超以往。”
“兄弟们怕不怕？”
“不怕！”城楼上士兵大声回应，经过这几天的连番大战，他们也算是老兵了，不敢说对生死置之度外，却也不会被敌人轻易吓倒。
看士气不错，王一也咧嘴笑了出来，他沉声道：“好！今日咱们便和他们一决雌雄！”
“一决雌雄！一决雌雄！”城楼上高声呼喊。
声音甚至都传到了数里之外的蛮兵阵地。
看着眼前已经千疮百孔的城墙，昆都仑断定，城中守军撑不了多久了。
若不是粮草被抢，此战他必胜无疑。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提前与之决战。
“都说这大炮厉害，可现在看来，咱们女真部的勇士，比这大炮厉害百倍，千倍！”
“钢铁的城墙，都能生生打穿！”
听到夸赞，周围的士兵们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昆都仑接着道：“今日，便是我军和贼军的决战，若攻下城池，屠城三日，城内财物美女任取。”
屠城一事古来有之，每逢遇到坚城久攻不下，这便是将领最后鼓舞士气的手段。
一般来说，汉人对屠城还是比较谨慎的，不到逼不得已一般不会用。
而蛮子就不在乎了，哪怕正常攻下城池，甚至是投降的城池，他们也会丧心病狂的屠城。
这次，五龙口的大炮让他们伤亡极为惨重，这些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就等着攻入城内好好发泄一番了。
现在，昆都仑有有了明令，这下他们算是可以彻底肆无忌惮的发泄了！
但紧接着，昆都仑话锋一转又说道：“若攻不下城池，在场所有牛录尽数斩首！”
此话一出，刚刚还面露笑容的蛮兵们，立刻严肃起来。
这种严厉的军令，昆都仑只在面对大周的战略决战时下过。
每次下达这种军令，都是他们女真部的搏命时刻，而且他们每次都能获得胜利。
现在，再次听到这种军令，沉寂在他们体内的蛮族血脉被唤醒。
所有人都抖擞精神看向前方那摇摇欲坠的城墙。
“攻城！”
昆都仑声音不大，但极有穿透力，这句话像是战鼓般在周围所有蛮兵牛录们的心中回荡！
早已立下军令状的乌尔图闻言，立刻抽出战刀大吼道：“冲锋！”
霎时间，万马奔腾冲下五龙口城下。
乌尔图手下已经没有什么兵力了，此时他率领的是镶黄旗的一部。
皇子带头冲锋，那些蛮兵们自然士气十足，拼命向前奔跑。
到了现在，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没了用处，只有硬实力的比拼，所以乌尔图也没有用孩子当挡箭牌这种恶心人的战术，只是率领麾下士兵们拼命的向前。
只可惜，蛮兵虽士气十足，可面对这坚城大炮，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办法，只是依旧用弓箭袭扰的同时，派人去城下挖墙脚！
对此，城楼上的士兵们早已司空见惯，他们熟练的装填大炮，对准了蛮兵人群聚集的地方轰的就是一炮！
后装炮射程远轰击对方骑兵。
前装炮射程近，专打对方扛牛皮板的工程队。
一时间，蛮兵又开始死伤。
而就在这时，一架架云梯和蛮兵们藏了许久的攻城车全被推了上来。
开始掩护城下的工程队！
显然，这次蛮兵是全力以赴了。
尽管前装炮火力强劲，但奈何蛮兵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一个个拼了命的往上爬！
看到蛮兵这架势，王一也顾不上指挥了，他掏出自己的惊雷落月弓，对着那些攻城车便开始射箭。
霹雳炸响，每一支箭矢射出，都伴随着惊雷呼啸。
和大炮相比，他的箭矢或许杀伤力不足，但却更为精准，每次都能射中攻城车的关键部位。
两三箭射过去，一辆攻城车便会立刻散架。
而且，王一这箭是连续性的，根本不需要任何停顿。
有了这个狙击手的存在，蛮兵的攻势被压了下去！
眼见前方攻击受挫，舒录紧随其后率领正白旗大军压上，数千正白旗的骑兵来到城下开始向前方抛射弓箭。
一时间，箭矢像雨点般洒落在城墙上。
士兵们尽管有盾牌保护，但还是被射死射伤多人，并且，在这种箭雨的压制下，想要操控大炮瞄准射击，变得极为困难。
王一见状，厉声大喝道：“别慌！倒火油！”
闻言，士兵们顶着箭雨将准备好的火油，一桶桶的倒了下去。
如今的蛮兵早已有了经验，感受着头顶重物落下，原本还在玩命刨墙根的蛮兵们，立刻丢下木板纷纷向后撤离。
随着火把落下，城下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那些爬云梯攻城的蛮兵，也被烧了回去。
没了攻城的压力，城楼上的士兵们也能专心用盾牌进行抵挡，同时用大炮和火枪来进行还击。
一时间你来我往，双方凭借各自的远程攻击手段打的天昏地暗。
王一手持惊雷落月弓在城楼上俨然成为了一名狙击手，他箭矢所过之处，蛮兵尽皆毙命，有时候甚至能一支箭穿死两个蛮兵！
最终，还是城楼上的火力更胜一筹，双方交手数个回合之后，乌尔图和舒录率先脱离了战场。
一场激烈交锋之后，战场再次重归宁静。
放下惊雷落月弓，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王一问道：“火油还有多少？”
旁边一名士兵道：“还有十桶，够再烧一轮的！”
王一先是皱眉，随后道：“一会烧的时候，再往下扔些柴火什么的，尽量延长燃烧时间，不然等烧完了，这些人又要刨城墙了！”
“是！”士兵应声！
城下，昆都仑看着退回来的二人一言不发。
能白手起家，建立起横跨东辽的强力政权，昆都仑绝不是那种喜欢废话的领导。
军令已经下达，今日若拿不下城池所有牛录尽数斩首。
接下来，就看手下人的本事了。
他不会做已经下了命令，却仍要指手画脚，指挥手下如何打仗的蠢事。
至于乌尔图，他虽没说若是战败处置。
但乌尔图也清楚，今日如果还是无功而返，那他也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待城下的火势稍微减弱，乌尔图再次挥刀向前。
“冲啊！”
言罢，他手下镶黄旗的蛮兵，再次向城楼发动了冲锋！
舒录，也紧接着率领麾下众人上前掩护！
双方再次在城下开始了惨烈的厮杀。
与此同时，龙川江港口也在紧锣密鼓的装卸着货物。
从昨天开始，城中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运转起来。
开始将城内的物品往船上搬，最多的自然就是粮食。
几万石粮食，足足搬了一夜才搬空，剩下的便是金银，至于老百姓家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统统不要了！
尽管已经动员了能动的所有舰船，但搬运起来仍有些捉襟见肘。
“九儿妹子，这条船又装满了？那边那几条船能不能开过来装货？”此时就连叶二娘也过来帮着江九儿指挥搬运了。
江九儿扫了眼海上停泊的战船，沉声道：“不行，那些船是战船，等会还有大用！”
可扭头看看已经空空如也的港口，江九儿黛眉紧蹙。
从龙川江港口到右岛数百里，一来一回便需要大半天时间，如今城中这些东西，至少还需要两条大船才能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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