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两败俱伤
原本在乌尔图看来，己方只要发动冲锋，这些汉人士兵必定会崩溃。
可当真正一个回合打下来，这些汉人士兵的战阵没有崩溃，倒是他们女真部的骑兵差点被对方冲散了！
乌尔图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以往孱弱不堪，胆小如鼠的汉人竟如此凶悍了？
虽说无比震惊，但此时的他并没有时间多想，他立刻下令收拢战阵，准备进行第二次冲锋。
对方虽然勇猛，但在他看来，战力还是不如己方的。
只要多冲几次，敌军必定崩溃！
更何况，自己背后足有上万骑兵，无论如何，也能将眼前这支汉人骑兵吃掉。
然而，就在他重新聚拢兵力，准备发动第二次冲锋的时候，只听城楼上闷雷声响起。
紧接着，数十颗炮弹便落下，正中乌尔图刚刚组织起来的战阵之中。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刚刚聚拢起来的战阵，瞬间便被炸了个稀碎。
与此同时，王一和朱奎也看准了机会，对着乌尔图那崩裂的战阵发动了冲锋。
二人从左右两翼同时发动攻击，王一的武力自不必说，他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雪亮的大刀像是一台人头收割机，眨眼间便已干啥十余人。
朱奎的武艺虽不如王一，但凭借其勇猛，以及身边那些悍不畏死的兵士们，也轻松撕开了乌尔图的战阵防线。
这下乌尔图慌了，他赶忙拨马回撤，生怕被对方包围。
眼见乌尔图吃了大亏，后方的蛮兵们赶忙向前支援。
城外这片地方终究不大，几千骑兵在此交手便已是满满当当。
乌尔图自然不可能全军压上，只能一波一波的交替进攻。
现在前军吃了亏，后面的自然是迅速补上。
王一等人也没有深追，而是迅速收拢队形退回到了城下。
蛮兵们以为王一等人要撤回城里，顿时冲的更猛了。
要知道，蛮兵和汉人交手，几乎全都是攻城战，现在好不容易有野战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今后怕是还要闷头爬城墙。
面对疾驰而来骑兵，王一扬起大刀怒吼道：“杀！”
带血的嘶吼回荡在战场上，周遭兵士们的战意也被点燃，一声声怒吼发出，他们挥动兵器，跟随着王一迎向了蛮兵们的刀锋。
这次冲锋王一依旧身先士卒，手中大刀上下翻飞，眨眼间便砍杀了数名蛮兵。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大炮也发出怒吼。
随着一颗颗火球的落下，蛮兵的背后传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这下蛮兵们傻眼了，在他们理解中，城下野战，敌军我军搅在一起，城楼上是不能开炮的。
这样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只是，王一比他们多想一步。
两军搅在一起确实能直接打，但却可以抬高炮口去打敌军的后续部队。
反正城下就这么点地方，自己三千人出城，便已经占据了大半地盘，对方充其量还能再挤进一两千人过来，要是再多，战马根本跑不开。
贴身肉搏又不是蛮兵的长处，所以蛮兵在初期定会一轮一轮的进行攻击。
若能一举击溃自己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行也能消耗自己的体力。
对此，王一的办法便是守住城下大部分区域与敌军进行纠缠，同时用大炮轰击敌方的后续部队。
经过大炮的洗礼，对方后续冲上来的士兵锐气已失，再打起来就没那么费劲了。
更何况，大炮本身杀伤力也不小，一轮齐射过去，千余人的部队起码能减员一两成。
这样，王一在城下便能始终保持人多打人少的局面！
尽管盘算到了骨子里，城楼上还有火炮和火枪的支援，但真正打起来，王一一方还是极为吃力。
王一纵马冲锋虽杀人无数，但他一人也不能代表全军的战力。
蛮兵以骑射起家，最擅长的便是马上作战，在经历过初期的混乱之后，他们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依仗骑兵的机动性，这些人开始躲避炮弹的轰击，同时，这些人也开始向王一一方抛射弓箭。
这些弓箭皆是强弓，穿透力极强，哪怕身穿甲胄距离较近的情况下，也容易被射穿！
对此，王一却没什么办法，因为熟练度不够，现在他手下这些人是没办法一边骑马一边射箭，顺带在近身战斗的情况下，迅速更换兵器的。
娘的还是缺乏训练啊，如果再有半年时间准备就好了。
等他们熟练掌握骑术之后，王一甚至能给他们装备上骑兵用的火枪。
但现在，他们只能用最为简单的狼牙棒作战。
激战还在继续。
受限于对方弓箭的威力，王一也不得不将战线再次向城墙收拢。
而城楼上的朱五四也看出了他的窘境，他立刻组织城楼上的士兵用火枪和弓箭对敌军进行射击。
至于城楼上的大炮，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打，反正城外都是蛮子，打的时候连瞄都不用瞄，只要射出去，总能听到惨叫声响起。
因为蛮兵的注意力全都被王一等人所吸引，所以城楼上的士兵们可谓是无压力射击。
他们从容的装填火药，校准，然后扣动扳机。
一排排的弹丸向城下发射而去，那些手持弓箭的蛮兵，往往刚把弓拿出来，迎头便是一排枪子落下。
此时强大的火力压制效果开始凸显，蛮兵一批一批的上，一批一批的死。
逃回去的乌尔图看着对方这近乎无赖的打发，拳头都要捏碎了，虽心中百般不甘，但他也不得不下令道：“撤！不要再打了，撤回来！”
命令下达，那些在城下和王一纠缠的蛮兵们如蒙大赦，他们调转马头开始向后方疯狂逃窜。
蛮兵打的凄惨无比，王一这边也不好过，所以他并未下令追击，而是让人迅速收拢队形医治伤兵。
一场激烈的骑兵交战就此结束，双方损失都不小，但也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损失可以接受，但接下来的局势就不行了。
兵力撤回之后，乌尔图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此战他至少损失上千人，要知道以往和大周诸多名将对战，他的兵力也不会损失过千。
现在不说元气大伤也算是伤筋动骨，尤其是在这夺嫡的关键时刻。
最重要的是，金州好不容易赶制出来的攻城车全都撂在了城下，没了攻城车，他们怕是只能拿头撞城墙了。
也就是说，今天如果打不下五龙口，下次想要再进攻，至少还要再等六七天。
这对乌尔图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要知道，他在这折腾了这么大的动静，上京可都是不知道的。
在拖下去，他就算不向上报，消息也定会传到上京，到时候如果拿下城池还好，若是拿不下城池，也不向昆都仑汇报。
昆都仑怪罪下来，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行，无论如何，这次也要拿下城池。
抬头看看天，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还要继续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为阿尼玛争取时间。
只是攻城车已经没了，他们再难对城池造成威胁。
思来想去，乌尔图怒道：“传令！所有人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直接用攻城木给我把城门撞开！”
攻城木就是那种几十个人抬着的大木头，通过人工方式撞击城门将城门撞开。
这种办法效率极低，尤其是城楼上还有大炮的情况下，但现在的乌尔图已经别无选择。
当然，为了保存实力，抬攻城木的肯定是那些汉人军卒。
乌尔图这边休息了，王一却没闲着，他让士兵们提前吃饭，并且指挥民夫往城楼上搬运火药弹丸之类的东西，做好打夜战的准备。
安排好这些之后，王一便来到了城内开始探视伤员。
骑兵对骑兵，只要落马便必死无疑，所以这些伤兵中，多是轻伤，重伤者早已阵亡。
城内大夫们正忙碌着为这些伤兵包扎，还有些自发组织起来的村民们为伤兵喂饭，喂水。
此战朱奎胳膊上也挨了一刀，不过问题不大。
看着这些伤兵，王一问道：“死伤多少？”
朱奎脸色阴郁道：“死了有一百三十二个兄弟，伤的有三百多人。”
减员五百，有六分之一了，虽然蛮兵死伤只多不少，但王一还是心疼不已。
可这也没办法，战争就是战争，在兵器还未形成大的代差时，想要获得胜利，便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阵亡兄弟的家人好好抚恤，除了一人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金外，今后每个月都要按其家属数量发放粮食。”
“有子女的抚养子女成年，有老人的赡养至安葬，有年幼兄弟姐妹的，按着子女一样抚养至成年。”
“要将这些人登记造册，今后如果有什么差使要招募官吏的话，优先录取这些人。”
“他们若是被人欺辱了，也要有专门的人帮他们讨回公道！”
听到这话，朱奎大为感动。
当兵保家卫国没说的，但同时他们也要考虑自己的妻儿老小。
若战死之后，妻儿老小得不到保障，那还有谁会为你卖命？
而王一的抚恤条件，算是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囊括了。
“是！将军！”
安抚好这些兵丁后，王一便来到了西城。
见王一过来，江九儿立刻迎了上去：“打完了？战况如何？”
“阵亡一百三十二，杀敌千余。”王一面无表情。
江九儿听罢倒是眉飞色舞：“不错嘛，初次和蛮兵交手，竟能打出这等战绩。”
王一苦笑，就战损比而言，确实算得上漂亮，但当真正在战场上厮杀，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的时候，王一心中仍觉心疼。
此时的他，不由得想起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所说的话。
“我费尽心思却不敢妄谈胜利，只希望我的部下能在战场上少死几个。”
每个人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绝不能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就觉得可有可无。
深呼吸一口调整了下心态，王一看向眼前的屏山道：“山上什么情况？”
江九儿轻笑一声道：“呵！能有什么情况？估计正等着天黑呢。”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就等着他们跳进来了！”
“你那边呢？我估计天黑的时候，他们还会再次进攻！”
王一无所谓道：“攻城车都已经被拆了，他们就是再战也沾不到什么便宜。”
“回头等贝恩哈雷的后装炮送过来，咱们也就不怕那东西了！”
打仗就是这样，不可能每一步都算到，作为将领能做的便是战前尽自己所能的筹谋。
在战争中及时根据各种情况调整战法战术，来适应接下来的战争。
春天的白昼时间还是比较短的，吃完饭没一会功夫，天色便黑了下来。
随着战鼓声响起，一群士兵借着夜色掩护向着五龙口的城门发动了冲锋。
带头的依旧是那些汉人士兵，尽管知道是送死，但他们却也只能向前。
这些人抬着巨大的攻城木直奔城门。
城楼上的朱五四也不会客气，当即指挥炮手开轰！
攻城木不比攻城车，后者有轮子，就是挨了一炮，只要轮子没断便能继续往前走。
可攻城木就不行了，这么大的木头，抬着都费劲，若是挨了一炮，几个兵士松了手，这大木头立刻便会压下来，别的兵丁也一个跑不掉。
果然一轮炮击过后，抬攻城木的士兵们便死伤了大半。
剩下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重量，当即便被压到再地。
当场压死的倒也来了个痛快，而那些没被压死的，只能抱着自己的躯体在那哀嚎等死。
当然，乌尔图也没单纯的让这些人送死，他又拿出了老一套，开始指挥手下骑兵用弓箭偷袭。
只不过，这些八旗军早就被大炮轰怕了，他们只敢相隔几百米远远的抛射，根本不敢上前。
这么远的距离，箭矢最多也就到护城河边上，根本对城楼上的士兵们造不成任何威胁。
而根据王一的吩咐，朱五四也卖力的差使人对着空地炮击。
一轮又一轮的爆炸声在战场上回荡，听着打的激烈无比，实际上两边都是演戏。
一方佯攻，一方佯装被佯攻。
真正的战场，此时也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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