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奸商
看着眼前的黄毛商人，乌尔图喜形于色。
“哎，你是洋人，不必拘礼，来来来快请坐。”兵士赶忙为其搬来座位。
亨利有些受宠若惊，之前他对蛮子的印象一直是蛮横无理，多看对方两眼，都要挨顿揍的那种。
可现在这个蛮子的皇子竟对自己这般客气。
“多谢，多谢！”亨利也不敢倨傲，赶忙客气了两句。
乌尔图不善寒暄索性便直奔主题：“听说你们要卖给我们大炮？”
亨利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批大炮是我们之前和泰昌侯谈好的，但现在佟泰已经背叛了你们女真部，所以我们依照约定，跳过了他打算直接将大炮卖给你们，不知你们有没有意愿收下！”
“有！太有了！”乌尔图连忙应声：“你们有多少大炮，全部拉来便是！”
见乌尔图如此激动，亨利心中暗道：豪斯曼猜的果然不错，现在他们的战事焦灼，这大炮卖给谁，谁就能占据先机。
想到这，亨利眉头一挑，说道：“殿下，我们船上共有两百门大炮，我们和泰昌侯商定的价格是每门五千两，不知您准备了多少银两。”
此话一出，乌尔图的笑脸立刻僵住。
五千两！开什么玩笑，不是说好了两千两吗？
佟泰买大炮的价格是五百两，本着有钱不捞是傻帽的原则，他给昆都仑报过去的是两千两银子，一共一百门。
也就是说，那一百门船炮他根本没报账，顺带又把价格翻了个番。
昆都仑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是按着去年从里昂手中购买大炮的价格算的，觉得两千两银子是真的便宜。
而亨利这边就是纯粹的无奸不商了，他给佟泰报价三千，到了乌尔图这就敢报五千。
大不了再还还价嘛。
乌尔图这边，别说五千，就是两千两银子一门都买不起。
这次出来的匆忙，他根本没带多少赏银，之前他还全指着打下五龙口给兄弟们发发福利来着，结果也没拿下来。
而亨利这五千两银子的价格一出口，乌尔图便知道，正经生意是做不成了。
不过也无所谓，抢就是了，反正他们女真部也是靠抢起家的。
思索片刻，乌尔图道：“五千两银子一门，是不是太贵了，我记得泰昌侯上奏的时候，不是这个价格啊！”
见已经拿捏了乌尔图，亨利的架子也端了起来，他说：“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我们从南边进货的价格便是三千两银子，沿途还要几番打点，以及面对海上的诸多风险，现在要你们五千两银子，已经是很便宜了！”
“如果你们不买，那不好意思，我们就只能卖给佟泰了，反正他手里有的是钱，就算是一万两白银一门，他也买得起。”
一听这话，乌尔图急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五龙口的火力便这般难打了，若再加上两百门火炮，神仙来了怕是也打不下来。
于是，乌尔图佯装就范道：“别别别，五千两银子便五千两银子吧，把你的船全都开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乌尔图答应，亨利先是一喜，但当听到他要自己把船开过来的时候，亨利的脸又平静下来。
“殿下，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咱们终究是第一次做生意，有些事还是稳妥点好。”
“这样，咱们一门一门的交易，我们派遣小船过来卸下一门炮来，你门付一门炮的钱，这样即公平又安全，怎么样？”
亨利也清楚，这样做十分麻烦，但为了安全也只能这样做。
毕竟，那年代也没什么国际法庭，要是货被抢了，他们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乌尔图自然不肯答应，他本来就没钱，更何况，这价格还极为离谱，不过他也不敢明面上拒绝，万一对方把炮卖给佟泰，他麻烦就大了。
思索片刻，乌尔图决定先稳住对方，于是他便说道：“若是如此，我手头可能没有那么多的现银。”
“这样吧，咱们推迟几天，我立刻向父汗上书，让他们送钱过来，等钱来了，咱们再按着你们说的办！”
亨利闻言有些犹豫，他们运送这批火炮也是有成本的，不可能无限期的在这等下去。
于是，亨利便追问道：“得等几天？”
乌尔图的想法是，反正已经将这事报给了昆都仑，现在就算自己买下炮来，也未必能落到自己手里，于是索性把这事也报上去，让昆都仑看着办，自己来个无功无过。
斟酌了一下信使来回的时间后，乌尔图道：“这里到上京，来回最少十天，等我十天时间，我定让他们把白银送来。”
这时间说实话是有点长，但亨利也怕和乌尔图谈崩了，毕竟五龙口能吞下这批货的，也就佟泰和女真部了。
佟泰已经撕破脸了，若再和乌尔图谈崩了，他们这批货怕是要砸手里。
想到这，亨利略显为难的点了点头道：“好吧，十天就十天，十天之后我会派人过来，到时候希望殿下能够遵守承诺！”
“一定！一定！”乌尔图连连点头。
将亨利礼送出门，乌尔图立刻给昆都仑修书一封，令手下八百里加急送去。
做完这些，乌尔图倒头便睡，反正此战过后他基本没了争夺汗位的力量，勤勤恳恳干活也不过是为了别人做嫁衣，那么努力做什么？
另一边，当亨利回到船上的时候，却见豪斯曼几人正愁眉苦脸的凑在一起，见他回来，几人连招呼都没打，依旧在那长吁短叹。
亨利见状上前问道：“怎么了？”
豪斯曼扫了他一眼，说道：“那王二小派人来了，说如果我们的大炮不卖给他们，就赶快离去，如果敢卖给蛮子，他便打爆我们的船队！”
此话一出，亨利立刻跳了起来：“混蛋，他凭什么敢这么对我们说话！别忘了，我们船上也是有火炮的，他要真敢动手，我们也要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豪斯曼看白痴般的看了亨利一眼，然后道：“右岛你知道吗？”
亨利一怔，随后点头道：“知道啊！那座岛上全都是海盗，上次我的船还被他们抢过呢！”
豪斯曼：“现在，右岛上全都是王二小的人，你如果早来一个时辰，就能看到他那横跨整片大海的舰队，和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的大炮！”
“我们这几条破船，在他的舰队面前，连蚂蚁都算不上！”
“至于，咱们船上的两百门大炮，估计他也不会在乎的。”
此话一出，亨利瞬间瞠目结舌。
自王一回到五龙口之后，他便立刻调集了手下所有能调集的战船，一路来到了豪斯曼等人停泊的海域。
大小新旧足有上百条的战船几乎塞满了整片海域，王一如果真要收拾这些人，只要一轮齐射，他们的船队便会像纸一样被撕个粉碎！
有这支无敌舰队在，豪斯曼哪里还敢有把大炮卖给蛮子的心思？
真要是撕破脸，他们这些人不仅拿不到银子，人还都得去海里喂鲨鱼。
这下亨利也傻了，他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回去？”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了这么远的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任谁也不会甘心。
这时，有人提议道：“要不，我们把大炮卖给倭奴吧，他们现在打的也很厉害，应该急需大炮！”
豪斯曼闻言连连摇头：“不行，倭奴的海域多盗匪，我们不熟悉海况，若是去了恐怕东西卖不掉，人还得搭进去！”
这时，亨利又道：“那卖给大周朝廷呢？上次他不也和我们做过火炮生意嘛？”
豪斯曼依旧摇头：“大周的官员尽是些吝啬鬼，卖给他们的价格不会比佟泰高多少的。”
“而且，他们贪得无厌，货款还会拖欠，有时候拖着拖着，就没影了！”
显然，豪斯曼也被大周的官员们坑过，这一点倒是和佟泰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有人耐不住性子道：“要不索性卖给佟泰算了！”
这次豪斯曼没有立刻摇头，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唉！若按着原价卖给他，咱们这趟船可就白跑了！”
“之前签订合同的时候，我想着卸下大炮后，咱们还能装满东辽的货品南下，这样咱们便能大赚一笔，现在他们正在打仗，货运不通，如果装不了货，又没办法再大炮上赚钱，岂不是白费时间？”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几个黄毛商人就差拿脑袋撞墙了！
就在这时，一个水手来到了船舱内。
“那个佟泰派人来了，说是邀请几位船主去五龙口吃饭！”
此话一出，几人立刻警觉起来。
亨利道：“那佟泰不会是想把我们引到五龙口，逼我们就范吧！”
“我看也像，不能去，若是去了，他强留我们在那里，我们这批货，可就不得不卖给他了！”又有一个商人道。
然而豪斯曼还算镇定，他沉思片刻后说道：“也未必，他若真想强买强卖，刚才就可以下令让战船把我们围住，可他还是退走了！”
确实，如果王一真想黑了他们，刚刚就动手了，哪里还会和他们废话？
思索片刻，豪斯曼站起身道：“依我看，这佟泰还是想和我们谈判的，这样，我和亨利再去趟五龙口和他谈谈，若能卖给他，便卖给他吧！”
有王一的无敌舰队在，豪斯曼已经彻底绝了将火炮卖给女真部的心思，所以连问都没问亨利。
其他人听后也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于是，豪斯曼立刻收拾了一下便坐上小船驶向五龙口。
当豪斯曼风尘仆仆的来到五龙口的时候，王一和佟泰亲自迎接，并将其带到了城主府内。
这里鹿肉熊掌等美酒佳肴早已备好。
“来来来快坐，咱们也有几个月不见了，这次老友相聚定要不醉不归！”
自从下船之后，豪斯曼一直在留意城中情况，在他看来，佟泰和女真部交手，城内就算不是一片狼藉，也应该戒严才对。
可一路走来，这五龙口城内几乎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老百姓们该干啥干啥，甚至还有扫大街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商人不见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打仗嘛，商人哪里还进得来？
也就是说，佟泰一方的压力并不大，甚至是游刃有余。
如此一来，他想要抬价的想法自然就泡汤了。
看着热情无比的王一和佟泰，豪斯曼也只得笑着应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佟泰也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和豪斯曼侃侃而谈。
豪斯曼原以为佟泰会先开口说大炮的事情，可谈了半天佟泰却只字不提，他本想提起，反而被佟泰几次三番的打断。
这下豪斯曼急了，对他而言，时间就是金钱，在五龙口拖得越久，损失越大。
既然已经别无他路，他索性便挑明了说吧。
于是，他直言道：“佟泰先生，我已经考虑过了，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还是打算把这批大炮卖给你，而且价格方面也好商量！”
“你打算出多少钱，开个价吧！”
好小子，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对吧。
王一和佟泰心中暗笑。
不过，二人脸上并未表露什么。
佟泰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豪斯曼，如果要讨论大炮的事情，你还是直接和二小说吧，现在他掌管五龙口的军需采购！”
说完，佟泰便自斟自饮了起来，不再理会二人。
王一则似是没听到佟泰的话般，自顾自的夹着桌子上的菜，一口口的吃着。
豪斯曼明白，二人的意思是别攀关系，打算出什么价格直接亮出来吧！
咬了咬牙，豪斯曼道：“一千两，这是我的底线了，如果连这个价格都没有的话，我宁可把那些大炮全都丢进海里去！”
好家伙，都到这份上了还敢抬价。
王一心中已经开始问候豪斯曼的全家女性，不过他脸上倒还保持着一定的风度。
“咳咳！豪斯曼先生，在报价之前，我想邀请你参观一下我的城池，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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