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没一个好人
既然已经选择了对立，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佟泰心中的愧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热血。
你昆都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二十年前也不过是个贩夫走卒，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更多还是因为大周朝廷腐朽不堪，如今我有二小在，也不怕你！
想到这，佟泰起身道：“哼，老东西，见面便见面，真当我怕你不成？”
……
蛮兵营帐。
受乌尔图邀请，亨利来到了蛮兵营帐。
进入其中，包括昆都仑在内的一众、皇子、旗主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虽说亨利经商多年，也算是浪大水深，可面对这些人的目光，他的心头还是忍不住多跳了两下。
“见过大皇子殿下。”
亨利先是朝站在一旁的乌尔图施礼。
这次乌尔图没了先前的笑容，他一脸严肃的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女真部的大汗，也是我的父亲。”
“这些则是我的兄弟们，也都是皇子！”
亨利也是人精，听到介绍后，他赶忙一一行礼。
施礼过后，昆都仑沉声道：“不必多礼了，你说你手中有大炮？”
亨利点头道：“是的，足有两百门！”
“全部拉来，我都要了！”昆都仑的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峻。
听着他那极具威严的声音，亨利本能的就要答应下来，但想到来之前豪斯曼的交代，他又强忍着恐惧，硬着头皮说道：“大汗，那银子您打算如何交付？”
昆都仑看向巴哈布：“老四，先给他们十万两白银，别让他觉得咱们女真部小家子气！”
“是！”后者应了一声，随后便招呼手下去取银子。
眼见对方如此痛快，亨利也来了精神，他赶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卸货！”
很快，亨利便回到了船队之中，和豪斯曼说完之后，后者立刻兴奋道：“嘿嘿，这老小子当真是上钩了，去把船队开过去，先给他们十门咱们用的大炮，剩下的，再给从右岛装船的那些。”
听到这话，亨利只觉头皮发麻。
别人或许不知道右岛那些炮的情况，他可清楚地很。
那些大炮，多是浇筑失败的残次品，里面孔洞很多，开不了几炮便会炸膛，更有甚者，完全就是铁皮包铅块。
全都是故意做出来的假炮。
这种炮只需要一炮便会炸的四分五裂，一旦被人发现，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老大，这行吗，别赚不到银子，再赔上性命！”
豪斯曼两眼一瞪道：“汉人有句古话你没听说过吗？富贵险中求！”
“再说了，你不会卸咱们的炮时，上岸试上几炮，剩下的，你就回到船上，他给钱就卸，不给钱咱们就走！”
亨利想了想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于是便点头道：“好，我去试试，反正能拿十万两银子也不亏。”
就这样，亨利带着装有大炮的战船来到了海岸边。
见他把炮运来了，巴哈布也不吝啬，直接派人把银子送到了大船上。
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亨利立刻让人通过小船将十门大炮运到了岸边。
“诺，这便是我们制作的大炮，不瞒你说，五龙口城楼上的大炮，全都是我们这种。”
摸着那坚实的炮身，巴哈布微微点头：“嗯！不错，是好炮，不知能否射上几发？”
亨利也不含糊，立刻招呼手下人装药点火。
轰！
随着一声巨响，一颗铁球便被射飞了出去，四十五度角的射击让铁球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随后重重的落到了几百步开外的地方。
铁球落地之后，高高跳起，然后继续向前飞行，接连跳了三四次之后，这才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一名蛮兵迅速上前开始丈量，很快他便快步而回。
“殿下，射程足有一千步！”
这大炮的质量，已经和先前佟泰送去上京的那批有一拼了！
巴哈布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卸货吧，我立刻去取剩下的白银！”
见巴哈布没说什么，亨利也松了一口气，随即他便招呼手下开始卸船。
刚才送上船十万两，按着五千两的价格便是二十门大炮。
亨利没敢全卸好炮，也没敢全卸坏炮，便一半一半的又卸了十门。
卸货完毕之后，亨利找到了一旁的蛮兵问。
“刚才那位殿下去哪了？十万两银子的炮已经全部卸下了，你们要不要再试试？”
面对询问，蛮兵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回应，仍旧手握腰刀站在一旁。
讨了个没趣，亨利也只得留在原地等待。
只是这一等时间就比较长了，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傍晚，直到天色快黑的时候，巴哈布才姗姗来迟。
当看到地上只有二十门大炮的时候，他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嗯？这大半天，你们只卸下来这几门？”
亨利闻言立刻上前：“殿下，您只给了十万两银子，所以我们也只能卸下这二十门，这是我们和乌尔图殿下商量好的。”
听到这话，巴哈布倒也不生气，他看了看大炮，又看了看那战船道：“二百门火炮全都在船上了？”
亨利点头：“是的，全都在船上了，只要您银子给够，我立刻让他们卸货！”
巴哈布朝着手下挥了挥手，不一会，一车又一车的大箱子便被推了上来。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赫然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银子晃得亨利眼睛都花了。
“银子！这么多银子！”
巴哈布面带微笑道：“银子够了，就是不知这货……”
“马上卸货！马上卸货！”亨利连忙答应，此时的他早已忘了其中风险。
就这样，双方一边装银子，一边卸大炮。
足足忙活了一夜后，双方的交易算是结束了。
拿完银子，亨利连招呼都不打，立刻带人溜号。
见他们走后，巴哈布也松了口气。
按着五千两银子一门大炮的价格，两百门便是一百万两银子。
莫说他们女真部，就是大周一时间拿出一百万两银子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那些箱子里面大多都是石块。
这也是为什么巴哈布非要拖到天黑的时候才进行交割。
不管怎么说，大炮是到手了，按着亨利教的使用方法，巴哈布又让人试射了几炮。
凑巧的是，他试射的都是右岛产出的残次品，虽不牢靠，但打上几炮倒也没问题。
只是巴哈布不像王一那般火药充足。
后者占据右岛之后，那里便成了一个火器基地。
不止制造火枪火炮，还有专门制作火药的工坊，这段时间积极备战下，造的火药把五龙口的地库都填满了。
巴哈布没有火药工坊，他的火药只能从别处运来，所以他自然不能像王一那般不计成本的试炮。
做完这一切，巴哈布找到了昆都仑。
“父汗，大炮已经全部卸下来了。”
“他们没发现什么吧！”昆都仑问的自然是假银子的事情。
巴哈布道：“儿臣趁着天黑和他们做的交易，他们没发现什么情况！”
“大炮呢？有没有什么问题？”昆都仑又问。
巴哈布道：“试射了一些，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昆都仑的心安定了下来：“好！明日开拔，去城下会会他们！”
五龙口。
在两套吊架的辅助下，两门长度十余米，重约万斤的大炮重重的落到了城墙上。
因为这大炮过长，如果放到正面城墙上，会影响士兵来回通行，所以王一只能将其放在东西两侧城墙和南城交接地方。
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安放。
为了安装这两门大炮，王一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因为是一体浇铸，做的时候便废了诸多材料，失败了几十次才成功铸造出这两门合格的东西。
之后装船更是让人头痛，因为太过沉重根本无法装到甲板上去，没办法，贝恩哈雷只能在船舷部位掏洞塞了进去，之后再加固密封。
等到了五龙口，同样再掏洞把大炮卸下来。
沿途铺设诸多滚木，足花了一天时间才把这大炮运到了城墙根。
路上还伤了二十多个人。
到了城墙根就更不必说了，这东西人是抬不动的，想要找吊车估计还得等几百年。
这么重的东西，王一的天生神力也哑了火。
想想也是，这东西他要是能扛起来，估计再找苏瑜锻炼锻炼，就能和孙猴子掰手腕了！
最终，王一还是决定用杠杆原理。
将粗大的滚木用麻绳绑在一起，再用内侧城墙为支点，生生把那重达上万斤的大炮运到了两侧城墙上。
根据贝恩哈雷送来的说明书，这东西的标准装药量为十斤，射程可达一千五百步，远超一般火炮的射程。
最大装药量为二十斤，射程可达恐怖的两千三百步以上，也就是三千米开外。
当然，因为炮身极长，每次发射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准备。
哪怕是熟练的炮手，每一炮也需要十五到三十分钟才能射出去。
说白了，这东西就是防止对方自杀式炮击用的，平常守城用不上这玩意。
一切都准备完毕，接下来就张开怀抱等你了。
清晨，海上的薄雾还未散去，昆都仑便已经率军来到了五龙口城下。
看着城楼上那黑洞洞的大炮，昆都仑毫无畏惧，策马便要上前。
乌尔图等人见状赶忙拦住。
“父汗，万不能去！您若是有个闪失，咱们女真部危矣！”
“滚！”昆都仑也不废话，扬起马鞭对着乌尔图几人便抽。
几人本能的躲避，昆都仑趁着这空档策马冲出人群。
百余名正黄旗卫兵紧随其后，不一会，他们便已来到城下。
此时，王一等人已经守在了城楼上。
见对方百余名正黄旗兵卒过来，城上士兵全部抖擞精神，准备好了火枪火炮随时可以发射。
来到城下，昆都仑用马鞭指着城楼上的兵丁道：“佟泰可在城上？若在的话，有劳请他过来一叙！”
这话说的极为客气，此时的昆都仑丝毫没有女真部大汗的架子，反而像是一个前来会见友人的老者。
城楼上，王一看着下方的昆都仑，扭头对佟泰道：“他便是女真部的大汗。”
这时，佟泰也来到了城楼边，他看着远处的昆都仑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对！是他！”
见佟泰露头，昆都仑又上前了几步。
“老友，咱们又见面了！”
此时佟泰也不自觉露出了笑脸。
“是啊！上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前了，这几年你可老了不少！”
昆都仑大笑：“哈哈，六十了，人哪有不老的？倒是你，风采依旧啊！”
“怎么？我跑了几千里来找你叙旧，难道不打算让我入城喝上几杯？”
听到这话，王一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女真部的大汗。
明明已经互为敌手，此人竟敢当着这么多大炮的面，在城下谈笑风生。
真不知是胆子大，还是嚣张。
佟泰看了眼旁边的王一，然后道：“请大汗恕罪。”
“如今你我已是刀剑相向，过去的交情就烟消云散吧！”
说到这，昆都仑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平静道：“佟泰，扪心自问，我待你不薄且信任有加，你镇守五龙口近二十年，我从未过问。”
“你为何要叛？我想要个理由？”
佟泰同样语气平淡，他说：“大汗，非是我要反叛，而是你的几个儿子们逼得我要反！”
“你家四儿子强娶我女儿，十七子又对我夫妇多加威胁，到了十二子这里，更是在酒菜中下毒想要毒杀我，然后夺了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财！”
“大汗，试问，如果当时我饮下了毒酒，你会为了我，而惩戒你的孩子吗？”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言，刀剑无眼，你快回去吧，不然城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果然，这其中有猫腻。
不过昆都仑并不觉得惊讶，自己儿子什么秉性，他大概是清楚的，唯一失算的就是老十二敢瞒着自己对佟泰下毒。
“那老十二呢？可还活着？”虽心中有了答案，但昆都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佟泰倒也直接，他说：“已被我义子斩杀，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已经让他入土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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