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麝香（上）

绯夜一回寝宫，随手把月夜双刀往地上一扔，就恨不得立即合上眼皮美美地睡上一觉，哪管身上还在淌血的伤口。身子刚刚挨上玉床，几乎就是立刻跳起，他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将睡觉之处挪到了外卧的软榻上。

“怎么了？”寒卿轻笑着按住他的肩头，“不想让我给你止血？”他的眼神很柔，语气更是柔得要将绯夜的耳朵揉酥。

绯夜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陛下好体贴。”

“现在才发现我的体贴了？”

绯夜懒得抖去寒卿搭住自己肩头的狼爪，更是懒得跟他分辨魔王到底体不体贴的话题。他垂下眼皮，打了个呵欠，回道：“陛下想给我止血就开始吧。”唧唧歪歪废什么话？

寒卿微微一笑，也不接话。手心中凝起淡青色的光芒，温柔地抚上绯夜身上的伤口。

似乎这寝宫里不分昼夜都点着金色的琉璃灯，连那弥漫一室的麝香之气也是始终如一，倒也不薰鼻子。只是这两人相处的气氛总是带着那么点暧昧，一个在暧昧中暗含厌恶，一个在魅惑中施展暧昧。就像无处不在的沁人麝香，漫入彼此的衣褶中，再缠绕上静止不动的发丝，接着流上裸露的肌肤，最后散入鼻孔中。

绯夜感觉皮肉上的伤痛在逐渐消失，身体内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流，欢快地洗涤着疲倦与尘埃。那种感觉就好像亦泽在给自己疗伤一样，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似乎要在这静谧的香气中沉入梦乡。

眼睛闭上半天，绯夜却没有沉入梦乡，却是回忆起亦泽，从他那入丝入微的治愈之术联想到那双柔韧有力的双手，手上薄薄的茧与细腻的肌肤摩擦而起的奇异触感。继而联想到亦泽肌肉均匀的身体，身体内蕴含的强劲力量，就像彼此结合一起的时刻，从皮肤到骨髓，无一处不在那种狂澜般的力量下颤抖。那喷到耳朵里的热气，时而强势，时而冷淡，时而戏谑……叫他愤怒，又叫他窘迫，大部分时候却是令人面红心跳的羞涩。亦泽总能轻易地将他逼迫到悬崖边，却总在恰恰好的时候适可而止，留下一点叫他可以保留的余地。

那犹如倾入冰雪的双眸，寒冷而孤寂，仿佛需要点什么去融化它们。那柔若花瓣的双唇，安静而脆弱，让自己总是忍不住想用一只手指描绘那美好的唇线……为什么在亦泽面前，自己总是那么弱势？简直就是身不由己的弱势！绯夜不由得咬住自己的嘴唇，唇上留下了一排发白的牙印。

“咬坏了嘴唇可叫我怎么亲你呢……”寒卿轻轻用指尖撬起少年洁白的贝齿，一恍神，仿佛又看见了红线舞中那个既娇且媚的少年，眼神似醉未醉，粉唇似说未说，细细一看，眼底蕴着无限勾人的风情。

“你这勾人的小混蛋……”寒卿轻叹一口气。

深蓝的锦袍被血染过，又被兵刃割裂，早已破烂不堪。可就是在这件残破的锦袍之下却包裹着一具被神宠爱的身子。

美妙的麝香之气越来越令人迷醉，少年的紫眸不再清明。他半睁着眼，眼里似有水光，看得寒卿心里一颤。他的手指点上绯夜微启的粉唇，好似在一朵迷人的蔷薇花蕊中沾取珍贵的花粉。手指沿着柔弱的曲线缓缓滑下，莹玉般的肌肤仿佛带着某种难以离开的磁性，与指腹发生难以言喻的反应。

“我忘了这香气里掺了催情的成分呢……”魅惑的微笑浮上寒卿无瑕的脸庞，染得那一双异色眸子渐现情欲。

此时绯夜双眼迷离，身子在仿佛在体内曼妙起舞的香气中变得绵软无力，连手指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切变得如雾般朦胧，自己好似在雾中行走，却不发出半点声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日晒雨淋，少年的肌肤依旧如极品的细瓷一般光滑轻薄，而那薄薄肌肤下的骨骼却硬得叫人惊讶。仿佛就是这不令人设防的柔弱外表之下，却藏着一颗自由倔强的心，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想给予呵护，可一旦走进，反而会不由自主地畏惧。

越是靠近他，爱与惧便越发明显。

“我想爱你，却又有点怕你……有时怕得想要杀掉你……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寒卿一边轻舔着少年如同半透明琉璃的耳垂，一边含糊不清地悄声低语。

他照例忽视那块碍眼的镇灵符，唇舌噬咬上绯夜犹若雕琢的锁骨，像是要将其吞吃入肚……还是舍不得，他轻笑，眼神里出现短暂的云翳。

绯夜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他想睁大眼睛看清楚，视野里却云雾缭绕。恍惚之间，前方似乎走来个人，灰衣金带，优雅深沉。他先是一愣，后来便是一喜，等见了那人熟悉的脸，心里又是一怒。如此一来，脸上就很自然地呈现一幅别别扭扭的怒容，想破口大骂，却又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

几个词在舌尖上滑来滚去半天，绯夜总算磨出一句：“亦泽，好久不见……”

亦泽不答话，双眸如沐月华，清冷却不失温柔。俊脸刀削斧凿一般，却被那花瓣似的薄唇软软地勾出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意。

绯夜看得心头一软，一只手情不自禁放上亦泽的手臂，手指勾住柔滑的锦袍，柔声道：“亦泽……”身子随着近前，几乎能与亦泽平视的个头。绯夜抿了抿嘴，突然凑上那欲言又止的双唇。唇舌相缠，耳鬓厮磨，他心里一惊：自己几时变得这般主动了？全然不像平日里与亦泽逢着岔子就斗嘴的性子。

他想挣脱，然后来一句：“又非礼我！男宠就这么想亲就亲么？”

身子更是软得如同快要融化在亦泽宽厚有力的怀抱里。想起与亦泽的初夜，都是一样的害臊，却是不一样的心情。犹如少女怀春，抗拒半分，忍让一分，一张俏脸红艳得好比开了花的碧桃。

原来你做了亦泽的男宠，还与他行苟且之事……那见不得人的男宠你做得理所当然，却对魔界之后的王座忸怩作态，再三推脱。若不是自己放下话来，他还不知会怎么拒绝。

绯夜再恍惚中直感觉对方突然变了脸，温柔入怀的细雨变做猛烈的暴风雨，自己却是难以抗拒，呻吟不断。

黑色缠金的九重帐静静垂下，忽地被绯夜腾出的一只手堪堪揪住，另一只却是在寒卿赤裸的背部抓出几道没有力度的血痕。紫发如水，轻泻在乌黑如墨的冰蚕丝缎上，又与寒卿黑玉般的青丝缠绕在一起，仿佛剪不断理还乱的不明心绪。

一室的醉人麝香熏上无限春意，少年莹白的身体却是仿佛被折成两段，在狂风骇浪中飘摇。少年的头极度后仰，那娇俏的下巴脆弱得叫人心生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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