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南下水城
一个面色青灰的中年男人，一只眼珠是黑色的，另外一只眼珠却是浑浊不清的。
看样子是生前就瞎了。
是个独眼。
神情颓然而又悲怆。
他的魂体上布满了被蛊术侵蚀留下的黑色斑痕。
看着很可怜。
“你们好……”
龙里的声音如同风穿过枯叶，沙哑而破碎。
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些人是谁。
但他知道，能解开这些封印着他灵魂的“囚牢”的人，都很厉害。
龙里努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能请你们带我回家吗？我想去看看我女儿……突然就这么死了，我想看看她现在咋样……看一眼就行！看一眼，我就随你们处置……我啥都会配合的。”
……
陆澈用勾魂索拴着风筝似的龙里，三人一魂，一起回到了何聪的车上。
龙里向他们讲述了他的故事。
龙里是个背井离乡，南下打工的普通农民。
他以前在老家娶的媳妇，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家里父母老迈，龙里又还有两个弟弟，家里的几亩田地，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龙里就跟着老乡南下，一开始搬砖，后来又进厂打螺丝。
虽然每天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但凭借他的努力，幸好每个月工资都能有五六千块。
他可以供养女儿在城里读小学。
负担完父女俩的出租屋租金外，每个月还可以带女儿去外边的餐馆吃一次特价团购。
这是他们父女俩每个月最开心的时候。
“我本来觉得，日子以后就这么过呗。”
“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点点一下子就长大了。”
“她马上要进初中，初中的学费可比小学贵多了。”
“我就和我现在的女朋友王金燕商量了一下，想着换一份工资更高的工作。”
“她正好有几个老乡介绍我去棋牌室看场子，说一个月底薪五千，加上看场提成，能有一万。”
“我想这怎么都比打螺丝来钱快啊。”
“而且，我少睡点觉，再帮几个懒鬼同事顶班，一个月能有一万二三呢。”
“我就去了……”
“没想到，刚干了三个多月，他们就盯上我了……”
龙里至今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他的故事说到这里，陆澈他们仨都听明白了。
龙里被选中了。
他像一头沉默而坚韧的黄牛，能比一般人工作更长的时间。
不怕苦，不嫌累，不偷懒。
这份远超普通打工仔的强健体魄和钢铁般的意志力，在贪婪的猎食者眼中，就成了最完美的“蛊田”品质。
以龙里这样的体质，才能承受噬寿蛊虫长期、大量吸食精血而不至于立刻垮掉，生命力顽强如野草！
更重要的是，他穷。
穷到感冒发烧了，只敢买最廉价的药片硬抗。
手指被钢筋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也只是用洗干净的旧袜子随便裹一下了事。
他的潜意识里，对昂贵的医院，高级的餐厅商场这些人多眼杂的地方，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回避。
这种特质，对于需要蛊虫长期潜伏、不被现代医疗设备轻易发现的“长寿蛊”计划而言，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谁会关注一个底层民工偶然的疲惫和消瘦？
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就好像，没有人会关注路边的流浪狗到底在吃野草似的。
而龙里却还叨咕着，“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杀我呢？”
他知道自己死之前，被带进了一间非常精致的屋子。
那屋子干净明亮，是他形容不出来的高级。
他闭眼的最后瞬间，看见了好几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
可是，他不懂。
他们西装革履的，怎么会看上他这样一个命如草芥的人？
陆澈他们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负责开车的何聪，眼睛睁得溜圆。
他真的很讨厌开夜车！
但没办法。
为了查清楚龙里的死因，他们得南下一趟。
而陆澈和祝怜这俩位高手，又都没带身份证出门。
龙里这个魂灵也不方便跟他们去人流密集的公共交通场所。
为了不耽误时间，只能开车去了。
何聪打电话报了警，让他们到死人林附近先控制住昏迷的纳努。
他叹了口气，打算开完这个长夜后，再联系代驾司机。
“真是费钱费力费心……还费命的一个任务啊！”
……
经过长达20几个小时的辗转颠簸，陆澈他们终于到达了水城。
南方的潮热空气，差点把他们三个蒸熟。
龙里作为魂灵，倒是感觉不到正常的温度。
然而，他一来到曾经熟悉的出租屋附近，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柴火堆里烧似的。
浑身火辣辣的疼。
疼得他好像随时能原地灰飞烟灭！
“不能靠近？”何聪眯眼，“看来他们在这附近也动了手脚。真贱啊！”
祝怜却默默的，从她帽檐巨大的黑色帽子下，揪下一撮要掉不掉的白发，掏出打火机，在巷子里点了。
“行了，应该是没事了。”
祝怜烧完头发后，龙里果真又能变回了之前放风筝的状态。
他着急着想要飘回去，几乎是牵着陆澈在走。
陆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手臂，才让自己在外人眼里不那么像个神经病。
三人跟着龙里，绕过了油烟味和臭水沟味交织的巷子，飘到了一个多处凹陷变形的不锈钢门前。
还没进门，三人就听见了里边传出不可言说的喊声。
这会儿是工作日的上午十点。
一般人这时候都在工作。
可是，这屋里却……
好在，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喘息之后，屋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没一会儿，又响起女人的笑声。
“广哥，你这给的不够啊。咱们说好了六百呢！”
“王金燕，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都胖成啥样了！就你现在这个猪脸，也就我愿意白天来！不然晚上他们怎么都说要排队呢……因为关了灯，啥也看不见，事情照样办！”
王金燕还是讨好的笑着，“广哥，你刚刚不是办得挺高兴的吗？这比你平时在家和你老婆做，要久多了吧？”
“你少打听我家的事！”男人很不耐烦，“反正这次就这么多！你别追着我了，赶紧收拾去吧！不然龙里那个死鬼的女儿回来了，又撞见你赤条条的，又要坐到巷子里哭，说有人欺负她后妈！”
男人冷哼，“就算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不想被连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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