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老子真没时间啦!
店伙计被朱由检的话吓得腿肚子转筋,连滚带爬地往二楼蹿。
他心里是又怕又盼——怕的是楼下那位“龙公子”看上去就不好惹,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主儿,真要动起怒来,就自己这细胳膊小腿的,不得被打出个好歹来?
盼的是借着通报的由头,能再瞅一眼姑苏姑娘,哪怕就远远地瞥一下,也算自己今天没白替她出头不是?
到了二楼最里头的房门前,店伙计哆哆嗦嗦地敲了敲门:“姑、姑娘.....楼下来了位客官,说、说要见您......”
话音刚落,门内就传来了清冷的女声:“不是和你说过了,我谁也不见吗?”
伙计听完后连忙答道:“他、他让小的传话,说龙公子来了。”
“龙公子…”姑苏姑娘喃喃低语,随后怔住。
“对对,就是龙公子!”伙计没想到姑苏姑娘还真认识这位龙公子,他谄媚地笑道。
说完还支棱起耳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板缝,盼着门能开条缝,好让他能再瞧上一眼。
门内静了片刻,那清冷的声音才再度传出:“请他上来吧。”
伙计心里咯噔一下,虽没瞧见姑娘的脸,可总算能近距离沾沾仙气不是?
忙不迭应了一声“哎”后,转身往楼下跑去,跑过楼梯拐角时,还特意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
朱由检跟着伙计上到二楼,刚站定,房门就从里头开了。
他抬眼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亮,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姑苏锦此刻正站在门内,月白的长衫松松系着,领口微敞,露出半截玉颈,几缕碎发自由的垂在脸旁两侧。
她本就生的极美,眼波流转时带着水意,可偏偏眉宇间凝着一层冰霜一样的清冷,像是早春雪融时的寒梅,凌霜傲骨,沁人心脾。
那双眼扫过来,半是审视,半是疏离。
朱由检被这眼神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下暗暗思忖:
不对啊.....
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位姑苏姑娘,可她眼里怎么像是藏了什么陈年旧事一样?
不会是什么和皇室有仇的世家后人吧?
那自己这算什么?
送货上门?
正胡乱猜想着,清冷声音的一句“请进”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心说来都来了,自己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咬了咬牙,抬起脚就跟着朝屋内走去。
刚坐下,姑苏锦便将一盏新沏的茶推过来,杯沿沾着几滴水,衬得她的指尖愈发莹润,竟比杯中的茶汤还要亮眼几分。
朱由检落座时,瞥见桌上正摊开着一本医书,页边批注密密麻麻,墨色新旧交叠,显然是这位姑苏姑娘经常翻阅的。
他正欲开口,姑苏锦却先一步动了。
只见她袅袅下拜:“民女姑苏锦,给陛下请安。”
朱由检瞧着这幕,索性笑着问道:“姑娘怎知朕的身份?”
说罢,抬手示意她起身。
姑苏锦起身后,只是匆匆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又低下了头,声音依旧清冷:“在这京城里,除了陛下之外,民女再也想不到第二个敢自称姓龙的人了。”
“况且陛下气质高贵,如坐云端,再加上您的相貌和年龄,民女贸然臆断,还请皇上恕罪!”
朱由检暗自点头,心说历朝历代的皇帝喜欢自称天龙之子果然是有原因的,只要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猜到自己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
唯一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反而是姑苏锦的容貌,毕竟史书里只写了她一身的艺术细菌,从未提过她样貌上竟也是这般美艳动人。
不过这意外之喜,也只是在朱由检心里晃了晃,他抬眼看向窗外已经微微有些擦黑的天色,转回头时,目光已经再次冷静下来:“朕就不绕弯子,朕今日出宫就是为你而来,你可愿随朕回宫?”
姑苏锦诧异地怔在原地,片刻后回过神来,紧抿着朱唇,随后恢复了她最初的平静模样,语调依旧清冷:“陛下既然已开金口,民女自然从命,不过民女尚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解惑。”
听到姑苏锦的话,朱由检目光微敛,开口道
“哦?姑苏姑娘有何疑问?”
得到朱由检允许后,姑苏锦这才抬起头看向朱由检说道:“陛下,民女自问从入京城以来,一直是面纱遮面,即便有人见过民女的容貌,却也未必会和姑苏锦联系在一起,可除了这张脸之外,民女也就只有一手粗浅琴艺还能勉强入眼,可却也自知难登大雅之堂,所以民女斗胆请问陛下,究竟因何微服至此呢?”
听到这一段自谦的话,朱由检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心里想着
粗浅琴艺?
真的假的?
不是说整个明末就数她这方面最权威吗?
自谦成这个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换成一般人,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欢天喜地的谢恩了吧?
可这位姑苏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婉拒?
可这没道理啊?
王承恩不是说她是逃难来的吗?
一个逃难女子,会放弃进宫的机会?
甚至是皇帝亲自微服前来邀请的机会?
想到这些的当下,朱由检不动声色,面上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缓声道:“姑苏姑娘过谦了,朕在宫中,都曾听说姑娘琴曲方面的造诣,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琴圣师旷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始终盯着姑苏锦脸上的表情,果然,见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姑苏锦脸上几不可察的闪过了一丝无奈之色。
“看来她果然是因为不想进宫,才会将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朱由检心中暗暗思索着,不过他可没打算就因为这个就灰溜溜的离去。
你不想去?
你不想去也得给我去!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更别说自己这都已经到头了。
要是找个民女入宫都能被拒绝,那自己这个皇帝还能干点啥?
趁早死回去开个直播打瓦去吧!
“姑苏姑娘,有话尽可直说,何必遮遮掩掩,难道朕就如此不堪?才让姑娘宁可自污名声,也不愿意入宫陪朕?”
去他的弯弯绕,真男人就要打直球!
朱由检最直白的质问,生生击穿了姑苏锦的最后一丝侥幸。
她那副冰山美人的架子终于轰然倒塌,脸上浮现出的神情很微妙,与其说是难过,倒更像是被命运掌控时,不得不低头的坦然。
“民女不敢违命,愿随陛下入宫。”
声音很轻,轻到像是一阵叹息一样,不过这倒反而勾起了朱由检的好奇心。
他重新上下打量起姑苏锦,确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她之后,心中的疑惑更增了几分:“姑苏姑娘今日可是第一次见朕?”
“回陛下,是。”
姑苏锦眼神有些直冷地看向桌面,下意识地回复着朱由检的问话。
朱由检却是没去管那些,接着问道:“朕听闻姑苏姑娘是逃难才来的京师?那今日又缘何因为进宫之事而屡屡为难呢?”
听到逃难,姑苏锦终于回过了神,脸上第一次挂上了一丝笑容,不过很可惜....是苦笑。
“不敢欺瞒陛下,民女祖籍保定府......”
其实听到这里的时候,朱由检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本想开口打断,却见她眼神发直,似乎已经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看着那张精致清冷的面容上挂着的一丝心酸与绝望,朱由检到底还是没忍心,由着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家原本只是在保定府开着间小小的医馆,爹爹负责坐堂,娘亲负责抓药,日子虽说不算宽裕,倒也还安稳....”
说到这,姑苏锦忽然顿住,再往下说时声音已经带着些许颤抖:
“可旱灾一来,原本平静的日子就被打破了,那些外地的灾民涌进城里,一个个都已经饿的不成人形了,爹爹一边念叨着医者仁心,一边把攒了一辈子的钱全拿出来买米、施粥,可这点钱在灾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过多久,别说施舍,就连我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每天都只能靠爹爹和娘亲出门找些草药根、树皮之类的才能果腹,可就算这样,娘亲也从没有埋怨过爹爹哪怕一次.....”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连树皮、草根都找不到的时候,爹爹和娘亲才彻底绝望,在某个夜里,他们趁我熟睡,把仅剩的吃食留给我,悄悄走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只见到了一张爹爹留下来的字条,说原谅他们不告而别,大灾之年他们实在养不活我,只能选择将我丢下.....”
“可我不信!我满世界寻找他们的踪迹,最后,只在城门外的破庙里,看到了早已没了气息的他们.......”
说到这儿,姑苏锦哑了声,素来只有一副清冷表情的她,此刻两行清泪正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淌着。
“爹爹、娘亲死后,为了活命,我一边靠给那些达官显贵们弹些曲子换些银两,一边偷偷用爹爹教我的本事,给那些灾民治一治皮外伤.....就这么熬着,从保定一路熬到了京城。”
许是哭的累了,姑苏锦的抽泣声越来越小,最后声音彻底停止,满眼疲惫地望向朱由检:“陛下......”
听到姑苏锦又再次开口,朱由检以为她故事还没讲完,连忙抬手截住话头:“姑苏姑娘,朕明白你的意思,若是只想听曲享乐,朕今日又何必冒着风险微服来此?具体原因,只能等你明天入宫之后再与你细说了,今日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朕必须得走了!”
说完,他看着窗外已经暗下去地天色,也不管姑苏锦什么反应,火急火燎的朝屋外走去,走到一半却又忽然站住了脚步,回过头对姑苏锦略带急促地说道:“姑苏姑娘,门外与我一同来的那个小女孩叫阿穗,父母也不幸死在了旱灾里,麻烦姑娘今日给她安排些吃食,明日一早,姑娘就带着她去织女桥胡同等待,到时自会有人去接你们入宫。
朱由检语速极快地交代完,大步就跨出门槛。
姑苏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垂眸掩去眼底复杂情绪,转身走向门外。
阿穗缩在墙角,见她过来,怯生生地唤了一句“姐姐”。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姑苏锦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心酸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却又怕吓到孩子,便只能强行忍住,哑着嗓子轻声道“阿穗,先跟姐姐进来”。
“姐姐带你去吃饭.....”
而另一边,朱由检此时正朝着自己出宫那条暗道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
让你犯色迷!
听人家讲故事吧?
看人家可怜,不打断人家?
你那是看人家可怜吗?
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
现在好了!
天都黑了!
原本还打算逛一逛来着,现在也只能先回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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