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朕养你们何用？
此刻，金銮殿。
几个孩童跪在大殿之中，抖若筛糠，连哭都不敢。
他们都是被抓来的，胆都要吓没了。
平民百姓，什么时候能见天子啊！
龙椅之上，赵佶面色阴沉。
顿了半晌，他才轻声开口，问道。
“你们唱的这歌谣，是谁教你们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落在几个孩童耳中，却像是阵阵惊雷。
几人都不敢说话，半晌之后，才有一个孩子大着胆子道。
“是……是从北边逃难来的叔叔们教的……他们说，跟着清水侯，有肉吃……”
轰！
话音未落，赵佶心中那根名为“猜忌”的弦，彻底绷断！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扶手，竟被他拍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反了！”
“他刘鸿是真的要反了！”
皇帝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大殿之内！
“散播民谣，蛊惑民心！他这是想做什么？他这是想做第二个太祖皇帝吗？！”
当即，他下令退朝，召集所有核心文武大臣，于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赵佶将那份民谣的内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众爱卿都看看！这就是朕亲手提拔起来的国之栋梁！这就是朕的清水侯！”
以相国周延为首的一众文官，立刻便心领神会。
“陛下息怒！”周延出列，老泪纵横，“此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两策可行！”
“其一，立刻发兵，趁其羽翼未丰，以雷霆之势将其剿灭！”
“其二，可假意下旨，称要加封其为王，将其诱骗回京。只要他一入神京，便是瓮中之鳖，任由陛下处置！”
此言一出，武将队列中，一名独臂老将军当即冷哼一声。
“周相国此言差矣！”
“陛下！刘鸿此子狡诈如狐，勇猛如虎。他既有反心，岂会自投罗网？诱敌之计，万万不可！”
“依末将看，唯有发兵强攻，方是上策！”
赵佶闻言，也觉得武将们说的有理。
他当即将目光投向了殿下那群平日里一个个自称“国之栋梁”的将军们，声音冰冷。
“既如此，哪位爱卿，愿为朕分忧，替朕去取那逆贼刘鸿的首级啊？”
整个御书房，瞬间鸦雀无声。
方才还慷慨陈词的将军们，此刻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出声。
开什么玩笑？！
去攻打北境？
连陛下亲封的不败军神，镇山将军岳山，都折在了那小子手里！三万神机营将士，更是全军覆没！
他们这群人过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赵佶看着眼前这帮酒囊饭袋的窝囊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废物！”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白玉镇纸，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群只会空谈误国的废物！”
“朕养你们何用？！”
眼看君臣陷入僵局，一直垂手立于皇帝身旁的老太监王德，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陛下，息怒。”
“朝中大将不敢战，可我大周，并非无人可用。”
赵佶猛地回头，死死盯着他：“说！”
王德身子躬得更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陛下，您难道忘了。我大周，各地还有藩王啊。”
“尤其是手握重兵，一向骁勇善战的秦王与晋王。陛下不妨下一道圣旨，以‘勤王讨逆’的名义，邀他们入京，共商主伐一事！”
赵佶眼中猛地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对啊！
他还有藩王！
“好！好计！”他当即下令，“王德！立刻拟旨！连下十二道！朕要让天下所有的藩王都看看，是他们对朕的忠心硬，还是那逆贼刘鸿的骨头硬！”
……
当日，十二道象征着天子威严的勤王圣旨，在十二名大内高手的护送下，如十二道流光，飞出神京，奔赴各处。
然而，结果，却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皇帝的脸上。
秦王府。
秦王接到圣旨，脸上堆满了忠君爱国的激动。他当即设下盛宴，款待宣旨的将军，将对方灌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那名将军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返回京城的马上。秦王，连句准话都没给。
晋王府。
晋王倒是口头上答应得爽快，拍着胸脯保证三日内必定发兵。可宣旨的将军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将圣旨丢进了火盆。
“发兵？让他自己去发。”
宁王府。
宣旨的将军，连宁王的面都没见到，便被乱棍打了出来。
“我家王爷说了，宁王府不接待阉人的走狗！滚！”
吴王府。
吴王称病，拒不见客，圣旨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
十二道圣旨，下了，如同没下。
当最后一个无功而返的信使，将结果呈报上来时。御书房内，赵佶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反了！都反了！”
他状若疯虎，扬言要即刻下旨削藩！
可此言一出，竟遭到了以相国周延为首的所有文武大臣的集体反对！
开什么玩笑？现在削藩，那不是逼着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立刻就地造反吗！
赵佶看着眼前这群离心离德的臣子，终于明白了。
天下大势，早已不在他这个天子的掌控之中。
他败了。
一败涂地。
退朝之后，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御花园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不甘。他疯狂地摧残着周围那些名贵的花草树木，如同受伤的困兽。
“王德……”
许久，他声音嘶哑地开口：“朝中，如今，当真再无一个能为朕分忧的能人了吗？”
老太监王德想了想，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陛下……倒还有一人。”
“只是，就看陛下，想不想，敢不敢用了。”
赵佶猛地回头！“是谁？！”
王德缓缓跪下，声音幽幽地响起。
“此人，如今正在府中，软禁。”
皇帝闻言，身子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眼神刚毅如铁的身影。
许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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