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X标志
两栖车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行在积雪覆盖的丘陵间，最终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既能清晰观察对方，又能在突发状况下迅速撤退的位置——停了下来。
庄国栋摇下车窗，刺骨的寒风瞬间涌入车内。他举起扩音喇叭，沉稳而警惕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雪：
“前面的人！听到请回答！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戒备。
远处雪地里，那几个原本瘫倒的身影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猛地挣扎起来。还能站立的两人激动地朝着车辆的方向挥舞手臂，声音微弱而嘶哑，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救…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吃的…给点吃的…我们好几天没…”
他们没有立刻回答身份问题，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庄国栋和李建国对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这些人反应符合极度虚弱幸存者的状态，但并没有降低他们的警惕。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庄国栋再次重复，语气加重，带着命令的意味。同时，李建国默默地将步枪架在车窗上，枪口微微压低，但确保对方只要稍有异动就能迅速反应。
也许是看到了枪，也许是庄国栋严厉的语气起了作用，那伙人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男人艰难地向前走了两步，扯着嗓子喊道：
“我们…我们是‘昌瑞仓储’的员工…和家属…末世后就躲在仓库里…前几天…被一伙强盗攻破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死了好多人…”
男人的话语破碎，充满了恐惧和疲惫：“我们没地方去…瞎走…就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看到这边有山…就过来了…求你们行行好…给点吃的，或者指条活路…”
“昌瑞仓储？”庄国栋低声重复，这个地名有点耳熟，似乎是郊区一个较大的物流仓库区。他无法立刻判断真假。
“你们有多少人逃出来？有没有人受伤或生病？”庄国栋继续盘问，重点落在疾病上，这是林薇再三强调的红线。
“就…就我们这几个了…原来二十多个…”男人声音哽咽，“有受伤的…冻伤的…生病的…发烧咳嗽的都有…但我们没药…”
听到“发烧咳嗽”，庄国栋和李建国的心同时一沉。在疫情尚未完全明朗的当下，这几乎是最大的危险信号。
掩体内，通过车载摄像头和麦克风同步传输回来的画面和声音，让林薇等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症状像之前的疫情吗？”陈芊芊紧张地问，作为医生，她本能地开始分析。
“无法确定，但风险极高。”林薇脸色凝重，“爸，李叔，询问他们是否接触过官方避难所，或者知不知道附近其他势力的信息。”她通过对讲机远程补充指令。
庄国栋依言询问。
对方茫然地摇头：“没…没遇到过官方…只遇到过几波抢劫的…听说西边有个很大的粮库，但好像不让进…我们没敢去…”
这个信息与他们的经历吻合，稍微降低了对方是诱饵的可能性，但疾病风险依然存在。
救，还是不救？
庄国栋看向李建国，李建国微微摇头，低声道：“老庄，风险太大。而且我们地方有限，物资虽然够，但凭空多出七八张嘴，还是病号…”
庄国栋何尝不知。他对着麦克风，沉声对掩体内说道：“薇薇，你怎么看？他们的状态很差，尤其是病人，恐怕…”
林薇盯着屏幕上那些在风雪中瑟瑟发抖、面容绝望的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被分食的痛苦记忆和今世目睹的无数惨剧疯狂叫嚣着让她关闭大门。但看着那个几乎冻僵、被同伴勉强扶住的小女孩，她心底某处又无法硬生生碾碎。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不能让他们进掩体，风险不可控。”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但是，可以给他们一点应急物资，指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让他们自生自灭…或者，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善良”，也是基于团队安全底线之上的极限。
“爸，李叔，把车后退五十米。我们扔下一箱压缩饼干、几瓶水和一个小急救包。告诉他们，沿着东边的丘陵走，大概两天路程，有一个废弃的小型防空洞，可以暂时躲避风雪。然后你们立刻返回。”
“明白。”庄国栋松了口气，同时也叹了口气。这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两栖车缓缓后退，保持距离。李建国从后备箱取出一小箱物资，用力扔到了双方中间的雪地上。
“食物和水在那里！东边两天路程有个废弃防空洞！这是我们能提供的所有帮助！拿了东西立刻离开这片区域！”庄国栋通过喇叭喊道。
那伙幸存者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激动的哭喊和感谢，踉踉跄跄地扑向那箱物资，如同饿狼扑食。
庄国栋和李建国不再停留，立刻关闭车窗，调转车头，加速驶离。
返回的过程很顺利，那伙幸存者完全沉浸在获得物资的狂喜中，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闸门再次沉重关闭，将外面的风雪和纷扰彻底隔绝。
庄国栋和李建国进行了严格的消毒程序后才进入生活区。气氛有些沉闷，没有人说话。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并不好受。
“我们做得没错。”最终，林薇打破了沉默，眼神坚定地扫过众人，“在末世，多余的仁慈可能会害死所有人。我们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剩下的，看天意吧。”
陈芊芊默默点头，作为医生，她更清楚疾病的可怕。李建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了口气。庄国栋揉了揉眉心：“只是…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
“快看！”一直盯着监控屏幕的李锐突然喊道。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
只见屏幕中，那伙幸存者在分食了少量饼干后，并没有立刻按照指示向东离开，而是围在一起似乎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其中两人突然指向林薇他们掩体所在的大致方向，情绪激动。
紧接着，更令人心悸的一幕发生了——那个之前回话的中年男人，似乎为了证明什么，猛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胸膛。
尽管画面模糊，但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在他心口附近的皮肤上，隐约有一个暗红色的、扭曲的怪异标记！像是一个被烙铁烫上去的字母“X”！
“那是什么？！”陈芊芊惊呼。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争论似乎有了结果。那伙人竟然拖着虚弱的身体，开始朝着掩体的方向，更加执着地、一步一步地挪动过来！
与此同时，车载记录仪捕捉到的一段模糊语音对话被李建国回放并放大：
“…必须…找到‘源’…标记指引…就在这附近…”一个虚弱却疯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可是…他们会杀了我们…” “…完成不了任务…回去也是死…不如…”
对话戛然而止，但其中的信息却让掩体内的五人如坠冰窟，头皮发麻！
标记？源？任务？
这些人根本不是普通的逃难幸存者！他们带着某种目的！那个诡异的“X”标记，代表着什么？
“我们被骗了！”李建国怒吼一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心底那一点点的不忍瞬间被冰冷的后怕和愤怒取代。
“全员最高警戒！启动所有防御措施！”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凛冽的杀意，“他们再敢靠近警告线…无需犹豫，格杀勿论！”
温暖的掩体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刚刚还在为内部的生机勃勃而感到欣慰，转眼间，外界的诡异与恶意便再次兵临城下。
那个雪地上的“X”标记，如同一个不祥的诅咒，预示着新的麻烦和未知的危险，已经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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