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任令
“姑…姑娘。”幸儿拐了拐崔云初手臂,崔云初才从自娱自乐中回神。
拐角处,主仆二人正站在那里,齐齐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十分奇怪的人。
男子身姿挺拔,挡住了落日的最后一缕阳光。
崔云初脸上的笑终是勉强不来了,她耷拉下脑袋,语气讥讽,“我已经很努力劝慰自己了,怎么一个个都非要在此时此刻在我伤口上撒盐啊。”
若说崔云初现在最不愿意看见的,那就是沈暇白了。
或者说,是所有无法带给她开心快活,而只有压抑沉闷的人。
就像是你刚包扎好伤口,来了个人给你硬生生撕开,又往伤口上撒了把盐,而沈暇白与崔云初的程度而言,则是在撒了盐的伤口上又狠狠蹂躏了一番。
将那处伤口折磨的溃烂不堪。
她可以漠视那些不喜欢她,冷待她的人,而沈暇白在此刻出现的杀伤力于她而言,足够她崩溃。
喜欢不喜欢的,至少她富贵,不用过姨娘口中那卖儿卖女,饥不饱腹的日子,而眼前这个人,结束了她的美好生活。
崔云初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止都止不住。
她这是在自己家里啊,老天怎么能如此伤害她呢。
“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吗?”崔云初说了一句,就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不是以前那种装腔作势,没有抬头偷觑任何人的脸色,哭声压抑呜咽。
沈暇白薄唇紧抿,半晌才道,“我…来与崔相谈政事。”
方才情况,他不适合进去,但都听见了。
他不曾想,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方才还挂着笑,如此乐观的崔云初崩溃大哭。
是这些日子的巧合,他对她太过分了?才让她如此失控?
崔云初脑袋埋起来,冲沈暇白挥了挥手,“你走吧。”
她今日,着实没心情和力气同他斗嘴。
沈暇白不知为何,站着一时没动。
他垂眸注视着蹲在地上的姑娘,脑海中是方才她维持着笑,从崔相院中出来,一步步走来的模样。
她笑容很假,问出的那句,可曾后悔生下我,却小心翼翼。
他眸子慢慢沉暗,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情绪,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崔云初只短暂崩溃了一会儿,就很快调理好了心情,她用力擦了擦眼睛,从地上站起来,。
虽眼睛依旧很红,但脸上已经又挂上了笑,“你不走我走,有什么好厉害的。”
走至沈暇白身侧,她突然停住脚步,“我告诉你啊,今日事儿,你不许说出去,否则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暇白垂眸,竟破天荒从喉中溢出一声“嗯。”
几个月来,这是崔云初与沈暇白碰面后,相处最为和谐宁静的一幕。
让崔云初都有几分不适应。
只是她脸上都是泪痕,瞧起来可怜又滑稽。
一旁的余丰轻轻撞了撞自家主子的胳膊,小声道,“崔大姑娘身上没带帕子。”
这个时候,奉上一方锦帕,让她擦去眼泪,再说几句安慰的话,将会是绝杀。
话本子中,那些穷秀才便是如此博取富家小姐的芳心的。
沈暇白蹙眉,不悦的瞥了眼余丰。
而崔云初,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今晚要在祠堂中度过。
天太冷,有些遭罪。
余丰叹气,小声道,“主子,这都说崔家的姑娘尊贵,可不曾想,在外素来嚣张跋扈的崔大姑娘,内里却是如此可怜。”
“主子以前那么对她,她都笑呵呵的,今日却哭那么伤心,主子,您说,您以前那么对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沈暇白未语,最后一抹余晖彻底落下,他面容沉浸在暗色中,辨不清情绪。
半晌,才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过分了吗?
王家子的事儿,以及许多相处的细节都自动浮上他的脑海。
好像,她并没有错。
是崔这个姓的原罪,让他予她的看法,镀上了一层颜色。
一个姑娘,若不装腔作势,不嚣张跋扈,不乐观厉害些,如何能活下去。
不曾像那些闺秀一般困顿怨怼,郁郁成疾,她其实已经成长的很…厉害了。
小姑娘朝自己走来,抚着胸口,安慰着自己,像是阳光一样炙热,温暖,乐观…
沈暇白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转瞬想起什么,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是什么很丑陋的人吗,她都安慰,哄好自己了,却在看见他后突然崩溃,嚎啕大哭。
余丰表示;主子,有没有可能,是您欺负人家欺负的太狠了呢。
任谁这个节骨眼上撞上屡屡欺负自己的人,都会忍不住崩溃的吧。
书房。
“沈大人不必费力,此文书,本相是不会签字盖印的。”
崔相端坐于书案后,态度十分强硬,散发着常年在官场中侵染出的威严与傲然。
沈暇白面色同样沉肃,无半分胆怯,“崔相,予刘家子晋官,是皇上的意思,您莫忘了,这大梁,是萧家的江山。”
崔相一笑,“既如此,那皇上便直接做主即可,又何必非要通过本相呢。”
宰相,有掌管六部之权,依规矩,所有重要文书,任职文书,都要由六部呈上,宰相批准,签字盖印,再递至御前,由皇上最后决断,方为顺理成章。
这也是皇帝急着想要铲除崔家的原因,君臣已然离心,崔唐家又有无数旧部。
一些公文,若崔家不想,甚至都呈不到御案前,又或是颁布文书政令,屡屡受崔相掣肘。
只要崔相不配合,他的帝王之权便会受到挑衅。
更重要的是,很多事,都不可能跨过六部,跨过崔清远这个宰相,否则崔唐门生就会立即跳出来,指责不合规矩,不合律法。
皇帝,也要讲究民心,官心,规矩,法度。
而朝中官员调动,也都是要记载史册的,皇帝自然要顾及一二名声,若崔家亡,那便是崔家挟势弄权,权大欺主。
反之,若刘家亡,很可能就是帝王独断专权,不顾礼法,狎昵群小。
轻易,皇帝不会在此事上与崔清远撕破脸皮。
但其实,崔相也从不曾拒绝或反对过皇帝任何旨意与任令。
这是第一次。
为了那新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外甥女。
她本就为家族受尽了委屈,崔相怎么能再坐视不理,任由皇帝无底线的去抬举刘家,让唐清婉处境更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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