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笑颜
水塔顶部的血腥味被夜风渐渐吹散，宁玄靠在冰冷的护栏上，神色复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具不再动弹的尸体。
一切都结束了。至少，眼前的威胁解除了。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脸颊的肌肉，用手撑着嘴角，笨拙地向上推，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点的笑容。
失败了。
嘴角只是僵硬地抽搐了两下，最终形成一个略显怪异的弧度，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放弃了这种不熟练的表情管理。
在外面躲了三天，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时刻提防着暗处的冷枪和那个疯子的玩弄......
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
怎么跟挽行解释？
说他出去打了三天网游？还是说公司团建野外生存去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安挽行安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不会有多少质疑，但肯定会盛满更深的担忧和不安。
她那么敏感，一定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比如他身上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
晚风从水塔高处掠过，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意，吹动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像是一片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河。
阿龙和阿虎那边.....应该没问题吧？苏晚是难缠，但阿龙阿虎两人联手，再加上提前有所准备，对付那个女人，就算不能立刻拿下，自保应该......
宁玄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担忧。
现在想什么都没用，先回去再说。
他需要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
然后好好想想，怎么编一个听起来不那么离谱的借口。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打草稿：“挽行，我回来了，路上遇到个老朋友，非要拉着我切磋了几下，不小心弄伤了......
啧，太假.......”
“去帮阿龙他们处理了点码头那边的麻烦，动了手......好像也不行。”
他叹了口气，发现编谎话比跟鸦枪战还累。
就在他心神稍稍放松，思绪飘向那个有着暖黄灯光，和安挽行安静身影的“家”时。
“砰！”
又一声毫无预兆的枪响，猛地撕裂了夜空下的宁静。
甚至不是消音武器，是那种肆无忌惮，宣告死亡般的响亮枪声。
宁玄浑身的汗毛在瞬间炸起，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是原身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声音的来源，身体已经猛地向侧面拧转。
但，还是慢了一丝。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他的左胸靠上的位置。
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肋骨断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咳......！”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温热的鲜血，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得向后踉跄。
重重撞在水塔冰冷的护栏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艰难地低头，看到左胸锁骨偏下的位置，一个狰狞的血洞，正在向外不断地涌出鲜红的血液。
迅速染红了他深色的衣服。
擦着心脏.....偏了一点，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旁边一扑，身体失控地翻过水塔边缘的护栏，向着下方坠落。
失重感猛地袭来。
“噗通！”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刺骨的寒意，狠狠扎进他受伤的躯体，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他奋力挣扎着，试图浮出水面，但左胸的伤口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四肢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血液在冰冷的湖水中弥漫开来，带走了他本就迅速流失的体温和力量。
意识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周涌来。
他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真他妈......够扯淡的。
别人穿书，要么龙傲天开局，要么后宫成群，最不济也是个悠闲种田.......
怎么轮到他，就是天天在刀尖上跳舞，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这穿越体验也太差了吧？差评！必须差评！
哈哈哈哈哈......
冰冷的湖水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
后悔吗？
好像.....有点......
早知道刚才应该对着鸦的尸体再多补几枪？或者......更早点带挽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眼前越来越黑，身体也越来越冷。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张清秀苍白，总是带着怯意和不安的小脸，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是安挽行。
他想起她小心翼翼给自己包扎伤口时微凉的手指，想起她因为一个生硬的笑话而微微泛红的耳尖。
想起她捧着奶茶小口喝时低垂的睫毛，想起她蜷缩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团......
真可惜......还没来得及......
看到她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一定......很好看吧......
在他的视网膜上，那张模糊的、想象出来的笑脸，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凝实......甚至能看清她嘴角那抹极淡极羞涩的弧度......
呵.....果然.......
人快死的时候......都是会出现幻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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