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得救了
“春林，砍两根最结实的桦树杆子，要快！”
李泽真有点急了，扯着嗓子就是喊。
他腹部那股子钻心的绞痛越来越凶，像是有一把钝刀在里面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徐春林一个激灵，抽出腰间的砍刀，对着路边一棵碗口粗的白桦树就是一通猛砍。
刀刃和树干碰撞，发出“梆梆”的闷响，木屑四溅。
这鬼天气，树干冻得跟铁块似的，每一刀下去都震得他虎口发麻。
就在这时，两个黑影连滚带爬地从他们侧后方的林子里冲了出来，正是之前逃跑的黄大衣和蓝棉袄。
他们俩听见狼嚎，慌不择路，在林子里兜了个圈子，竟又绕了回来。
“救……救命啊！”黄大衣看见李泽他们，像是看见了亲爹，两条腿都软了，哭喊着就往这边跑。
李泽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的注意力全在徐春林那边。
一个人砍树做担架太慢了，时间根本来不及！狼群的嚎叫声已经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们后脑勺上。
“别管我们，快跑啊！”蓝棉袄尖叫一声，他比黄大衣机灵点，看李泽这架势是要死磕，绕过他们就要往山下冲。
黄大衣也反应过来，拔腿跟着就要跑。
“我让你跑了吗？”
李泽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黄大衣腿肚子一抽筋，整个人差点趴在雪地里。
他哆哆嗦嗦地回头，正对上李泽黑洞洞的枪口。
看看李泽的颜色，这表现的很明白了，不听话他真要弄死你。
“泽……泽哥……”黄大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上下打架，发出“咯咯”的声响。
“想活命，就搭把手。”李泽枪口一摆，指向徐春林那边，“去，帮忙。”
黄大衣看了一眼李泽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听着林子里越来越近的狼嚎，一股热流从胯下涌出，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他知道，现在跑，要么被李泽一枪撂倒，要么不出一百米就得被狼群撕了。
跟着李泽，好歹还有杆枪。
“我……我帮！我帮！”他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跑到徐春林身边，夺过砍刀，使出吃奶的劲儿，闭着眼睛对着树干一通乱砍。
蓝棉袄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林子里，头也不回。
多了一个人，速度快了不少。
“咔嚓！”
“咔嚓！”
两根粗壮的桦树杆应声而倒。
徐春林拽过那件被蓝棉袄遗弃的、还带着尿骚味的厚重棉衣，和黄大衣身上那件对穿袖子，再把两根木杆硬捅进去。
一个散发着怪味的简易担架眨眼间就做好了。
三人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张大虎抬上担架，那一百七八十斤的壮汉压得木杆发出“嘎吱”的呻吟，听着随时都会断掉。
“走！”
李泽低吼一声，端着五六半，枪口朝后，在前面开路。
徐春林和黄大衣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下唯一的通路撤退。
黄大衣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脚底下也没根，好几次都差点把担架扔了，都被徐春林一声怒骂给吼了回去。
“你他娘的想死就自己滚，别拉着我们垫背！”
“嗷呜——”
一声狼嚎，近在咫尺。
那声音仿佛就在他们耳边炸开，震得人头皮发麻。
李泽猛地站定转身，几道灰黑色的影子在林间一闪而过，快得像鬼魅。
“妈的，跟上来了！”徐春lin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咒骂，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担架剧烈颠簸，张大虎腹部的伤口又有暗红色的血渗出，染红了棉衣。
慌不择路之下，他们一头扎进了那条遍布碎石的瞎子沟。
刚一进沟，一股穿堂风就猛地灌了过来，卷起雪粉，打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也就在这时，他们看清了沟口的景象。
七八头身形矫健的恶狼，已经堵死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一头，体格比同类大了一圈，浑身的毛色近乎灰白，从额头到鼻梁有一道狰狞的白疤。
它死死盯着三人，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獠牙。
“背靠石壁！担架放下！”李泽瞬间决断。
三人迅速退到一处岩壁下，将担架放在地上，形成一个简易的三角防御阵型。
那股熟悉的绞痛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腹部翻江倒海。
李泽额头渗出黄豆大的冷汗，脸色比脚下的雪还白。
他死死咬着牙，绷着劲，否则真就要因为体力不支脱力倒下了。
“春林，你枪法准，打右边！黄大衣！”李泽咬着后槽牙说话，没办法实在是太疼了，他都感觉眼前发黑了，“你的双管猎，是咱们的底牌！狼不到脸上，不准开枪！”
黄大衣抱着猎枪，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吓成鹌鹑了，就这点胆子可真够劲。
疤脸头狼仰头一声短促的嚎叫，狼群动了。
它们呈半圆形，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缓缓逼近，动作优雅，嘴里却滴着腥臭的涎水。
突然，右侧一头狼像一道灰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扑向徐春林！
“砰！”
徐春林凭本能扣动扳机，子弹擦着狼脖子飞过，带起一撮灰毛。
那狼在半空灵巧地一扭身，四爪落地，又退了回去，整个过程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这是试探！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到右边的瞬间，另一头狼从左侧的阴影死角扑向了李泽！
太快了！
腥臭味扑面而来！
李泽身体因为剧痛反应慢了半拍，扭转枪口时，那血盆大口已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清那狼牙上挂着的肉丝！
“啊——！”
黄大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他闭着眼睛，胡乱地朝着前方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旱地惊雷般的巨响在沟谷里炸开，回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独头弹裹挟着巨大的动能，正正轰进了那头狼的胸口。
那狼连惨叫都没发出，整个胸腔都塌了下去，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三四米，重重撞在岩石上，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浓烈的黑火药味盖过了血腥味。
这一枪的恐怖威力，让狼群的攻势都为之一滞。
“换子弹！”李泽抓住机会嘶吼道。
黄大衣哆哆嗦嗦地掰开枪膛，滚烫的弹壳“当啷”一声掉在雪地里，冒起一缕白烟。
“哒！哒！”
李泽强忍着腹中刀绞般的剧痛，稳住准星，两个短点射，又撂倒一头试图从侧翼包抄的狼。
鲜血彻底激发了狼群的凶性。
疤脸头狼一声咆哮，剩下的五六头狼疯了一样地发起了总攻。
“春林！麻雷子！”李泽的声音已经嘶哑。
徐春林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小孩手臂粗的麻雷子，划了两次火柴才点燃引信。
“滋啦——”
引信冒着火星，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狼群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轰！轰！”
两声巨响接连炸开，气浪卷着碎石雪粉，炸得狼群晕头转向，阵型大乱。有两头靠得近的狼被炸翻在地，哀嚎着打滚。
“就是现在！快走！”
李泽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徐春林和黄大衣猛地抬起担架，三人不敢回头，朝着唯一的出口玩命狂奔。
李泽边退边打，将弹匣里最后的子弹全部打了出去，子弹打在岩石和雪地上，激起一串串火星和雪沫，暂时阻挡了狼群的脚步。
三人一口气冲出瞎子沟，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被火烧，两条腿像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才敢停下。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那股被强行压制的绞痛和虚弱感，瞬间反扑回来。
李泽靠着一棵大树剧烈喘息，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泽哥！”徐春林见他脸色不对，伸手一摸他额头，惊人的滚烫，“你发烧了！”
李泽想说句“没事”，但眼前彻底一黑，腿一软，整个人顺着树干滑了下去。
手里的五六半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泽哥！”
徐春林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架住。
他搀着几乎昏迷的李澤，黄大衣则一个人拖着担架，三个人如同行尸走肉，狼狈不堪地在林子里挪动。
雪越来越大，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
绝望的情绪一点点笼罩上来。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前方林子深处，一道刺眼的光柱猛地穿透了黑暗，紧接着传来一片嘈杂的呼喊声。
“有人！是林场的人！”徐春林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我们得救了！”
光柱越来越近，几个人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们跑来，为首的那个提着马灯，正是林场的把头杨军。
杨军看见他们这副活见鬼的惨状，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
他扫了一眼担架上不知死活的张大虎，又看了看被徐春林架着、已经快要昏迷的李泽。
“那个先跑下山的，”杨军的声音很沉，眉头皱的紧紧地，如果舒展开应该有一道很深的竖条的痕迹留下，“你们看见他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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