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一夜春宵
窝棚里所有人都僵住了。
王大夫捏着注射器的手悬在半空。
郝军和杨军更是心头一跳，死死按住李泽的肩膀。
“泽哥！你咋了？是王大夫！给你治病呢！”郝军急得满头大汗。
李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针尖。
但那股子骇人的劲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他的眼神很快就涣散开来，重新变得模糊不清，身体也软了下去，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别……别过来……”
“……滚开……”
众人面面相觑，都松了口气。
“说胡话呢。”王大夫摇了摇头，不再犹豫，麻利地把针头扎进了李泽的胳膊，将药水缓缓推了进去。
“这也就是我，换个胆小的，能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把针筒扔了。”王大夫拔出针头，用酒精棉按住针眼，嘴上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很稳。
他看了看李泽依旧烧得通红的脸，对杨军说：“杨把头，人我建议还是留在这儿观察一晚。他这烧来得太邪乎，我怕半夜有反复。”
话音刚落，床上的李泽又动了动。
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郝军脸上。
“……回家。”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固执。
“泽哥，你听大夫的，就在这儿，有啥事方便。”郝军劝道。
“回家。”
李泽又重复了一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杨军看着他这副样子，沉默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
“行吧，老王，你看开点什么药，让他带回去吃。郝军，春林，你们俩，把他安安全全送回去！”
“哎！”
夜色深沉，寒风卷着雪粒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周晓和小玉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每当外面传来一点动静，两人就立刻冲到门口，掀开厚重的棉门帘往外看。
当看到郝军和徐春林架着几乎不省人事的李泽出现在院子口时，周晓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李泽！”
她惊呼着冲了过去，一把扶住李泽另一边胳膊。
入手是惊人的滚烫，隔着几层棉衣，那温度都烫得她心尖发颤。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周晓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都在抖。
“嫂子，你别急，泽哥就是发高烧，王大夫给打了针了。”郝军连忙解释，和小玉一起，七手八脚地把李泽弄进了屋里，安顿在火炕上。
屋里烧得暖和，可李泽躺在炕上，依旧无意识地哆嗦着，嘴唇干裂起皮，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周晓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疼得快要碎了。
她什么也没多问，立刻行动起来。
“小玉，去打一盆干净的冷水来！快！”
“郝军，春林，辛苦你们了，快坐下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自己则手脚麻利地解开李泽的衣扣，用郝军他们带回来的药和着温水，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了下去。
郝军和徐春林看周晓虽然着急，但并不慌乱，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喝了碗热水，又叮嘱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周晓和小玉。
小玉端来冷水，周晓就用毛巾浸湿了，拧干，一遍遍地给李泽擦拭着额头、脖颈和手心。
做完这一切，她让小玉先去睡，自己则搬了个小马扎，守在炕边。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屋里的煤油灯跳动着昏黄的火苗，将周晓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墙上。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会儿伸手探探李泽的额温，一会儿给他掖好被角，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担忧和疼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半夜的时候，李泽身上的高热终于开始退了。
他浑身被汗水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那股吓人的热度总算是降了下去。
周晓赶紧又给他擦干了身子，换上干净的里衣。
做完这一切，她也累得快要虚脱了，趴在炕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黑暗中，李泽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体里的灼痛和眩晕都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抽空了力气的虚弱。
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脱出来，他偏过头，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炕边睡着的周晓。
灯光下，她的脸庞带着疲惫，眉头微微蹙着，似乎睡得也并不安稳。
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被角。
一股温热的暖流，猛地冲刷着李泽的心脏。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记忆纠缠在一起。
他从未被如此温柔地对待过，也从未感受过这样一份沉甸甸的，不求回报的关怀。
他缓缓抬起手，有些颤抖地，抚上了周晓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却还是惊醒了浅眠的周晓。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了李泽那双清醒而深邃的眼睛。
“你……你醒了？”周晓惊喜。
李泽没有说话，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他只是看着她，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进骨子里。
周晓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温热的手背上。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她哽咽着，身体前倾，一把抱住了他。
李泽顺势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圈住。
怀里温香软玉，带着熟悉的馨香，驱散了他心中最后一点阴霾。
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而又珍重。
这个吻，从咸涩的泪水开始，逐渐变得滚烫。
屋外的风雪似乎都停了，屋内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和心跳。
周晓仰起脸，迎接着他霸道又不失温柔的索取。
衣衫褪尽，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在这一刻，所有的恐惧、不安、疲惫和后怕，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渴望和最深刻的慰藉。
一夜春宵，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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