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亲自去会会他
黄大喇叭揣着沉甸甸的八百块钱，拎着那只分量不轻的熊掌，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他没直接回家，而是脚底抹油，直奔屯子中心的小卖店。
小卖店里，老板刘光敏正盘着账，看见黄大喇叭进来，立马招呼：“喇叭，今儿发财了啊，听说你们放倒个大家伙？”
“何止是大家伙！”黄大喇叭把熊掌往柜台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你看看这是啥！”
屋里几个闲聊的爷们儿都凑了过来，一看那黑乎乎毛茸茸的玩意儿，顿时炸了锅。
“我地个乖乖，熊掌！”
“喇叭，你这行啊，跟泽子搭伙第一天就见着荤腥了？”
黄大喇叭清了清嗓子，把今天山上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他本就是个说书的好手，这会儿更是把常家兄弟的内讧、李泽的神勇天降讲得是绘声绘色。
“……那常西风，真是个畜生！黑瞎子扑过来了，他一把就把他亲弟弟常北风给拽过去当盾牌使！‘嘶啦’一下，那棉袄就跟纸糊的似的，后背三道大口子，血都往外冒！”
“我操！真的假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对自己亲弟弟下手？”
“这还有假？”黄大喇叭一拍大腿，“要不是泽子从山坡上冲下来，一枪给那黑瞎子开了瓢，那哥俩今天就得在蛇塘沟里喂蛆！结果呢？泽子救了他们，那常西风还梗着脖子喊，说熊是他的！你们说，这是不是白眼狼？”
屋里的人听得义愤填膺，骂声一片。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活该让泽子揍！揍死都活该！”
就在这时，小卖店的门帘被掀开，常北风的媳妇张燕走了进来，她本来是想给男人买罐黄桃罐头，刚到门口就听见黄大喇叭那段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黄大喇叭看见她，声音也没停，反而更大了几分：“有些人啊，自己男人在外面丢人现眼，差点把命都作没了，在家里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张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罐头也不买了，转身就往家里跑。
一进屋，就看见她男人常北风趴在炕上哼哼唧唧，常西风坐在旁边，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婆婆高艳红正拿着药酒给他们擦。
“你死哪去了？才回来！”高艳红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张燕气不打一处来，把门帘一摔：“我去哪了？我去小卖店听你们哥俩的光荣事迹去了！全屯子都知道了！说你们俩在熊洞口吵架，说大哥你拿北风当盾牌使！说李泽救了你们的命，你们还想抢人家的熊！”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常西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高艳红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常北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拿我挡熊瞎子了……”
高艳红的脸彻底挂不住了，她一巴掌扇在常西风的后脑勺上：“你个混账东西！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亲弟弟都下得去手？”
她又转向张燕：“现在全屯子都咋说？”
“都说咱们家是白眼狼，忘恩负义！”张燕也哭了起来，“人家李泽救了你们的命，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你们不感恩，还想赖，现在好了，名声全臭了！”
高艳红坐在炕沿上，半天没说话。她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今天这事，是把常家的脸皮扔在地上让全屯子的人踩。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猛地站起来：“张燕，扶着北风。老大，你自己给我起来！跟我去老李家！赔礼！道歉！”
常西风捂着脸，含糊不清地开口：“妈……还去干啥，脸都丢尽了……”
“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啥去了！”高艳红呵斥道，“现在不去，以后咱们家在屯子里就别想抬头做人了！赶紧的！”
张燕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擦了把泪，跑到小卖店，把店里最好的大前门香烟、瓶装的老白干、两罐罐头和一包槽子糕全买了。刘光敏看她这样，也猜到了七八分，叹了口气，给她抹了零头。
老李家院子里，热闹非凡。李泽、郝军、徐春林三个大男人正热火朝天地扒着熊皮，吴嫂和周晓在旁边烧水递工具，院子里围着好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就在这时，高艳红带着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出现在了院门口。
院子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高艳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领着人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东西往周晓身前一递：“丽珍妹子，泽子……今天这事，是我们家西风、北风不对，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
周晓看了一眼那堆东西，又看了看她身后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把手往围裙上一擦：“东西拿回去，我们家不收。人没事就行了。”
高艳红见她不收礼，心一横，这是要让常家下不来台。她转头拽了一把身边的常西风，猛地往下一按，自己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了。
“泽子！婶子对不住你！是我没教好儿子！他们俩混账，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她这一跪，张燕和常北风也慌了神，跟着跪了一地。
这一下，把院子里所有人都看愣了。
李泽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子。
这老娘们就不是真心道歉，纯是来演戏的，用下跪这种方式绑架自己，好让屯子里的人觉得她有诚意，把这事给揭过去。
多坏啊，多讨厌啊！
“行了，都起来吧。”李泽的口气很平淡，“戏也演完了，全屯子的人都看着呢，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走到高艳红面前：“婶子，我送你一句话，事别做太绝，给自己，也给儿孙，使点好心眼子。”
高艳红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没想到李泽会把话挑得这么明。
周围的邻居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干啥呀，有话好好说呗，咋还跪上了。”
“我看啊，就是演戏呢，真有诚意，早干啥去了。”
“泽子说得对，这事做得太过了。”
高艳红还想解释什么，吴嫂已经不耐烦了：“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像什么样子！大明，帮我把他们扶起来！”
旁边的刘大明走过去，半拉半拽地把常西风扶了起来。高艳红和张燕也只好狼狈地站起身。
然后李泽看向常家几人：“东西我收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在山里碰上，各走各的路。”
高艳红再也待不下去，带着一家人，在全院子人的注视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人一走，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泽子，你做得对！就不能给这种人留脸面！”
“就是，要我说，那礼物都不该收！”
刘大明走到李泽身边，递给他一根烟：“泽子，以后离常家那俩玩意儿远点，不是啥好东西。”
郝军也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泽子，跟你说个事。前两天你下的那几个狍子套，套着两只狍子，让人给偷了。”
李泽的动作一顿。
“不光是偷了，”郝军继续说，“那孙子还故意在雪地里踩了一串脚印，一直引到西边山沟里马六那个地窨子门口。这明摆着是栽赃陷害！”
刘大明补充道：“我跟郝军去找过马六了，那家伙，浑得很，还没等我们开口，就拎着刀出来了，一句囫囵话都没说上。泽子，你爹以前不是跟他有过节，把他腿给打伤过吗？你可得小心点。”
李泽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插，发出“当啷啷啷啷”的一声。
“明天，我亲自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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