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又打起来了
李三、李山、李峰父子三人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活脱脱三只斗败了的公鸡。
雪地在他们身后留下三串深浅不一、歪歪扭扭的脚印。
李山脸上火辣辣的疼，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个发面馒头。他越想越气，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他娘的！要不是徐春林那小子从背后偷袭，李泽他算个屁！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撂倒！”
李三捂着被马六抽了一巴掌的老脸，也跟着骂骂咧咧：“呸！都怪我，那狍子就该直接弄死拖回来，藏柴火垛里，谁能找着？非得弄个活的，这下好了！”
走在最后的李峰听着父亲和大哥的话，心里一阵阵发冷。
输了不认，错了不改。
这个家，没救了。
走到村东头，路边有两个小孩正在拿树枝画格子玩，看见他们三个这副尊容，吓得往后缩了缩。
李山一肚子邪火没处发，瞪着那俩孩子，恶狠狠地就要往前冲。“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行了！”李三一把拉住他，“还嫌不够丢人？赶紧回家！”
李峰懒得再看这父子俩的丑态，加快脚步，自己先往家走去。
他推开自家院门，一眼就看到大嫂孙翠萍正在院子里收拢被风吹散的苞米杆子。
孙翠萍看见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老二，你回来了。”
李峰嗯了一声，脚步没停，走到她身边时，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哥他们回来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躲。”
孙翠萍的身体僵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李峰已经进了自己那屋。
很快，李三和李山也骂骂咧咧地进了院。
屋门一开，正在炕上写作业的李彤“哇”地一声哭着跑了出来。她是李山的女儿，刚上小学。
小姑娘扑到李山腿边，拽着他的裤子，哭得抽抽搭搭。
“爸！爷爷！你们以后别再偷东西了行不行？同学都笑话我……”
李山本来就一肚子火，被女儿这么一哭，更是烦躁，一把将她推开。
“滚一边去！小孩子家家懂个屁！”
他一抬头，正好看到站在屋檐下，手里还拿着苞米杆子，一脸不知所措的孙翠萍。
他今天在外面丢了天大的人，挨了打，受了气，回到家，这个女人竟然没第一时间冲上来嘘寒问暖，没给他端茶倒水。
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你死人啊！站那干啥！没看见我回来了？没看见我挨打了？”
李山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孙翠萍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在墙上。
“我让你们打！让你们欺负我！我在外面受了气，回来还得看你个丧门星的脸色！”
李山疯了一样，对着孙翠萍拳打脚踢。
孙翠萍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别打了！爸！别打我妈！”李彤哭喊着去拉李山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摔在雪地上。
“哥！你干什么！”
李峰和他媳妇常丽红听到动静，从西屋冲了出来。
李峰冲上去，一把抱住李山的腰，把他往后拖。“你疯了！有气朝外面使去，打自己媳妇算什么能耐！”
常丽红则赶紧跑过去，趁机把地上的孙翠萍扶起来，对着她耳朵喊：“嫂子，快往外跑！去杜书记家！”
孙翠萍这才回过神，哭着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院门。
李山看媳妇跑了，挣脱不开李峰，更是气急败坏，回头就对着李峰骂：“你他娘的帮着外人！我是你哥！”
李峰的脸涨得通红，他盯着李山，一字一句地吼道：“我帮你？我帮你偷东西？帮你打孩子骂长辈？帮你窝里横？”
他猛地一推，把李山推得后退了两步。
“你也就这点本事！在李泽面前，你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跑回来打女人！你算个什么男人！”
“我操你妈的！”李山恼羞成怒，疯了一样朝李峰扑了过去。
兄弟俩瞬间撕打在一起。
李三在一旁看着，非但没拉架，反而对着李峰吼：“老二！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反了你了！”
他冲上去，不是拉开两人，而是从背后死死抱住了李峰的胳膊。
“你个小畜生！还敢跟你哥动手！”
李山得了空，挣扎起来，对着被父亲钳制住的李峰，左右开弓，狠狠抽了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
“住手！”
一声暴喝，常丽红不知从哪抄起一根烧火的木棍，眼睛通红地冲了过来，对着李山的后背就狠狠抡了下去。
“我整死你！”
李山“嗷”的一声惨叫，被打趴在地。
“反了！反了！都反了！”李三松开李峰，一把抢过常丽红手里的木棍，举起来就要打。
“你个臭娘们！我们李家的事，轮得到你插手？你要翻天呐！”
常丽红被打急了，也豁出去了，指着李三的鼻子就骂：“翻天？这个家早晚让你们爷俩给败光！老的偷鸡摸狗，小的打老婆！你们还有脸了？你偏心眼偏到胳肢窝去了！李山是你儿子，李峰就不是了？你帮着他打自己亲弟弟，你算个什么爹！”
“我打死你个牙尖嘴利的！”李三气得浑身发抖，抡起木棍就朝常丽红头上砸去。
“丽红！”
李峰想都没想，一步跨过去，把妻子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棍。
“砰”的一声闷响。
李峰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
常丽红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傻了。
她看着丈夫，又看看举着棍子的李三和地上哼哼的李山，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好得很。”
她推开李峰，转身就往院外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去找我嫂子去！”
院子里，只剩下李家父子三人和哭得快要断气的李彤。
墙头上，邻居家的大门后，已经探出了好几个脑袋，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听见没？又打起来了。”
“李三家那俩媳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山就不是个东西，李峰倒还算个明白人，可惜摊上这么个爹和哥。”
李峰直挺挺地站着，后背火辣辣地疼。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打滚的李山，又看了一眼拄着棍子喘粗气的李三，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进屋里，抱起还在雪地里哭泣的侄女李彤。
“彤彤，不哭了，二叔带你进屋。”
东屋的土炕上，李三和李山躺在上面，一个揉着脸，一个揉着背，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骂李泽，骂张大强，骂马六，骂杜守财，骂跑了的两个女人，骂所有看热闹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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