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 章 康庄大道扑到家门口
他刚刚还在和高育良密谋，如何从赵立春的虎口里夺食，如何在那条看不见尽头的独木桥上杀出一条生路。
可转眼间，一条用钻石和黄金铺就的康庄大道，就这么突兀地，荒诞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简直比他重生一事还要离奇。
可是，狂喜之后，是更深的、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
那座金光闪闪的桥，是通往天堂的阶梯，也可能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赵蒙生家族。
那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他祁同伟，一个汉东省的副省长兼公安厅长，在普通人眼里，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可在那种真正的红色门阀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一只比较强壮的蝼蚁。
人家想扶你，一句话就能让你青云直上。
可人家要是想捏死你，也只需要动一动小指头。
他一生都在追求“胜天半子”，可现自己连做别人棋子的资格，都可能不够。
而他的女儿，他这辈子最珍视的宝贝，正在一脚踏入那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深不见底的旋涡。
“瑶瑶。”
祁同伟开口，他绕过书桌，走到女儿面前。
“你和那个赵景杰……在一起多久了？”
祁瑶似乎没料到父亲会问得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小声回答：“三个多月了。”
“了解他吗？”祁同伟继续问，“我是说，真正的了解。不是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电影，而是他的家庭，他的成长环境，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祁瑶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为自己的男朋友辩解。
“爸，景杰他……他跟别的衙内不一样，他很低调，人也很好，从来不拿家里的事情炫耀。要不是我追问，他都不会告诉我他爷爷是谁。”
“不一样？”
祁同伟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却是一阵苦笑。
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想起了那个在操场上，对着陈阳信誓旦旦，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愣头青。
何其相似。
“瑶瑶，爸爸问你一个问题。”
祁同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觉得，他喜欢你什么？”
这个问题，让祁瑶有些措手不及。
“他……他当然是喜欢我这个人啊！喜欢我的性格，喜欢……”
“因为你漂亮，聪明，活泼可爱。”祁同伟替她说了下去，“这些都对。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能维持多久？”
他看着女儿那张茫然的脸，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厉害。
他真的不想用这些残酷的现实，去打破女儿对爱情的美好幻想。
可他必须说。
因为他就是从这条血路上爬过来的，他太清楚这条路的艰险和冰冷。
“瑶瑶，爸爸不是在反对你。爸爸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之间，是不平等的。我们家，在普通人看来，是高不可攀。可是在赵家那样的家族面前，我们什么都不是。”
“你明白吗？什么都不是！”
祁同伟加重了语气。
“他现在对你好，我相信是真的。可未来呢？当他真正开始接触他们那个圈子，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当他身边的朋友，非富即贵，当他未来的妻子人选，个个都是能给他带来巨大助力的名门闺秀时，你这个汉东省公安厅长的女儿，在他和他的家族眼里，还剩下多少分量？”
这些话，像是一盆冰水，从祁瑶的头顶浇下。
她脸上的红晕和甜蜜，一点点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爸，您……您怎么能这么想景杰？您这是在侮辱他，也是在侮辱我！”
“我不是在侮辱谁。”祁同伟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疲惫，“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爸爸曾经用全部的尊严和骨气，换来的事实。”
他想到了那一跪。
跪梁璐，跪权力。
他祁同伟，一个缉毒英雄，一个警界精英，就因为没有一个好爸爸，就只能像狗一样跪下，去换一个可怜的前程。
那种深入骨髓的屈辱，他尝过一次就够了。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再经历哪怕万分之一！
就算那座金色的桥再诱人，就算那唾手可得的权力再迷人，如果代价是女儿的幸福和尊严，他宁可不要！
他宁可回到那条独木桥上，继续跟赵瑞龙、跟李达康、跟所有人斗下去，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也比出卖女儿的幸福要强！
看着父亲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痛苦，祁瑶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知道父亲的过去。
她也知道，父亲的骄傲，曾经怎样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她走上前，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爸，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她的脸贴在祁同伟的胸口，声音有些闷闷的。
“您放心，我不是傻白甜，我也不是恋爱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祁同伟身体一僵，没有说话。
“景杰是什么样的人，我比您清楚。他的确出身在罗马，但他从来没有看不起任何一个从底层奋斗的人。相反，他最敬佩的，就是像您这样，靠着自己的血性和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人。”
“他跟我说过，他的家族，看重的不是门第，而是人品和能力。他爷爷亲口对他说过，赵家的子孙，可以不成才，但绝不能不成器。”
“而且……他知道我的身世。他知道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他都知道。”
祁瑶抬起头，看着父亲。
“他告诉我，他喜欢我，和我姓什么，我爸爸是谁，没有任何关系。他只喜欢我，祁瑶这个人。”
“爸，您要相信我的眼光。也要相信您的女儿，没有那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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