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班杰明的“备战”方式

午后的阳光带着初夏的微醺，懒洋洋地洒在紫禁城青灰色的宫墙上。班杰明抱着一个擦拭得锃亮却空空如也的西洋式皮质药箱，正迈着雀跃的步伐，穿过一道道厚重的宫门。前往他的目的地——太医院。

五台山之行在即，不同于紫薇晴儿的诗情画意，也不同于小燕子可能隐藏的心事重重，班杰明有着自己独特的“备战”方式。他需要为这次出行做好万全的“医疗”准备。

太医院特有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班杰明深吸一口气，竟觉得这复杂的气味比西洋香水还要迷人。他熟门熟路地穿过摆满巨大药柜、弥漫着药香的厅堂，直奔常寿惯常待的那间僻静诊室。

诊室门虚掩着。班杰明探进半个脑袋，果然看见常太医正背对着门，坐在一张堆满线装书和脉枕的紫檀木书案后。他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身形清瘦，此刻正埋首在一本纸张泛黄的典籍里，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着什么，像是在推演某种复杂的药方配比。

案上除了书，还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草药叶子和一个古朴的铜药臼，旁边的小炭炉上，一只小小的陶药罐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微苦和异香的药味。

“常太医！我最亲爱的老朋友！”班杰明热情洋溢的打着招呼，抱着空药箱就闯了进去，像一阵裹挟着阳光和活力的旋风，“我需要您的智慧！为伟大的五台山征程做准备！”

常寿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惊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摊开的书页上，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他猛地回过头，在看到是班杰明时，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像是无奈，又像是习惯，亦或者是头疼…

“班…班画师？”常寿揉了揉被书卷气熏得有些发花的眼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老夫这耳朵迟早要被你这‘狮吼功’震聋！进来也不晓得先敲门？一点规矩都没有！”他瞥了一眼班杰明怀里那个锃光瓦亮的空药箱，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怎么？你那西洋匣子又空了？真把老夫这太医院当你的‘百草园’了不成？！”

班杰明毫不在意常寿的“斥责”，笑嘻嘻地把空药箱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凑到书案前，眼睛发亮地盯着常寿，像看着一座移动的东方医学宝库：“常太医！五台山！我们又要出发了！山高路远，风餐露宿，充满未知的挑战！我需要您的指导，给我的药箱补充最实用、最关键的药品！比如…止血的！消炎的！退热的！治疗水土不服的！还有…哦，对了！”他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保持清醒、精力充沛的药粉？或者…让人吃了感觉不到疲惫的？爬山很累的！”

常寿被他这一连串的要求，弄得哭笑不得，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翘了翘：“胡闹！老夫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太医院，不是江湖术士卖大力丸的摊子！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些行军常用的金疮药、藿香正气散、柴胡饮之类的寻常之物！至于让人不知疲惫的…”他冷哼一声，眼神带着警告，“那是虎狼之药！伤及根本！你想都别想！”

“哦…”班杰明有点失望地摸了摸鼻子，但立刻又精神起来，“那就金疮药！藿香正气散！柴胡饮！多多益善！还有，常太医，您上次给我看的那个‘三七粉’，止血神速，那个也给我装一些！还有那个…闻起来很清凉的‘薄荷脑’！还有…”他开始掰着手指数。

“停停停！”常寿头疼地打断他，“老夫这里不是杂货铺！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当饭吃吗？”话虽如此，他还是认命地站起身，走到一排巨大的药柜前，拉开几个抽屉，开始熟练地抓药、称量、研磨、分包。动作麻利，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班杰明立刻像个小学生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常寿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嘴里不停地问：

“常太医，这个白色的粉末是什么？石膏？它除了退热，还有什么用？”

“这个黄黄的小果子…是山茱萸？您说它能补肝肾？怎么补的？作用于肾脏的哪个部分？”

“啊！这个我认识！是甘草！甜的！它在这里起什么作用？调和诸药？怎么调和的？是化学中和反应吗？”

“常太医，为什么您抓这个‘防风’要抓这么多？它主要是防风的吗？还是…”

常寿被他问得一个头两个大，额角的青筋都在跳。他忍无可忍，将一包刚配好的药粉重重塞进班杰明怀里：“闭嘴！拿着！这是‘藿香正气散’！暑湿感冒、恶心呕吐、水土不服皆可用！用法用量老夫给你写在包药纸上了！再问东问西，老夫一片叶子也不给你！”

班杰明赶紧闭嘴，宝贝似的抱着那包药粉，蓝眼睛里却依旧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像只得到了心爱骨头的大狗。

最后，常寿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极其小巧精致的青瓷瓶，小心翼翼地递给班杰明，压低声音道：“这个…不到万不得已，别用。里面是三颗‘护心丹’，吊命用的。若真有人突发心疾或重伤垂危，含服一颗，或可争得一线生机。”他的表情异常郑重。

班杰明接过那冰凉的小瓷瓶，感觉重若千钧。他知道这一定是常寿压箱底的宝贝。“谢谢您！常太医！您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由衷地说道。

常寿嫌弃地摆摆手：“少拍马屁！快走快走！别耽误老夫研究药方！”但看着班杰明那真诚感激的蓝眼睛，和他小心翼翼将小瓷瓶放入药箱最里层的动作，老头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担忧。

班杰明心满意足地合上沉甸甸的药箱，感觉这次五台山之行瞬间踏实了许多。他抱着药箱，郑重地向常寿行了一个标准的抱拳礼（虽然姿势有点古怪）：“常太医，大恩不言谢！等我们从五台山回来，给您带最好的山泉水泡茶！”

“快走吧！”常寿背过身去，重新拿起他那本泛黄的古籍，不耐烦地挥挥手，嘴角却悄悄向上弯了一下。

班杰明抱着他那装满的百宝箱，兴冲冲地离开了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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