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尔泰微微收紧缰绳，让“踏雪”的速度缓下来，不再是疾驰，而是变成了一种悠闲的颠簸小跑。风声不再呼啸，变得轻柔，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和发间淡淡的、混合着阳光与青草的气息。

他低头，就能看见小燕子因为兴奋而泛红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翕动，嘴角还挂着毫无阴霾的、大大的笑容。她全身心地信赖着他，依偎在他怀里，享受着纵马驰骋的快乐，对此情此景毫无防备，也浑然不觉。

这份全然的信任和靠近，像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尔泰的心尖。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渴望悄然滋生，汹涌却又被他强行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之下。

他的手臂环着她，稳固而安全，隔着一层衣料，似乎能感受到她欢快的心跳。目光落在她随着马匹起伏的发顶，尔泰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大胆、绝不敢宣之于口的念头，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脑海，清晰得让他自己都心惊——  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  不去管什么京城纷扰，不去想什么五阿哥大婚，不去顾虑那些繁琐的规矩和身份差异。就让这匹马一直跑下去，跑过青山绿水，跑向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天涯海角，就让时间停在这一刻，怀里的温暖和欢笑永不褪色。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让尔泰的心跳骤然失序，呼吸也微微一滞。他几乎是立刻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下颌线不自觉地绷紧了几分，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僭越的妄想感到一丝慌乱和自责。

他怎么能……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她是那般皎洁明亮，如同天边的云霞，而他……

然而，那份贪恋却像藤蔓，一旦生出，便悄然缠绕，勒得他心口又酸又胀，却又隐秘地泛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甜。

他终究是没忍住，又极快地、小心翼翼地垂眸瞥了她一眼。见她依旧无忧无虑地看着前方的风景，小嘴还在嘟囔着“那朵云像个小狗”，对他的内心波澜毫无所觉，尔泰这才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随即涌上的，是一股更深、更无奈的温柔和纵容。

罢了。

他微微吸了口气，将那份悸动小心地藏回心底最深处，如同藏起一颗灼热的火种。他重新握紧了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却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低声叮嘱道：

“坐稳些，前面路有点不平。”

仿佛刚才那惊涛骇浪般的心动，从未发生过。

可那妄念既生，便如野草疯长，再难根除。  他清晰地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带着一股决绝的锐气，瞬间冲散了尔泰心中所有的犹豫与自责。既然无法忽视，无法根除，那便……直面它！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陡然从他心底升起，灼烧着他的血液。他不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而是任由目光沉溺地落在小燕子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上，落在那截白皙的后颈上，落在她因欢笑而微微震动的纤细肩膀上。

环着她的手臂，几不可查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收拢了半分，将她更密实地护在自己的怀抱与胸膛之间，形成一个更具占有意味的保护圈。这个细微的动作里，藏着他刚刚破土而出的决心。

小燕子似乎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有些疑惑地微微动了动，侧过头想看他：“尔泰？”

尔泰却没有低头，他的目光投向前方延伸的官道，路两旁的白杨树正飞快地向后掠去。风声似乎在他耳边静止了，他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坚定而有力。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穿透了风声，清晰地落入小燕子耳中：“小燕子。”

“嗯？”小燕子还在好奇他怎么了。

“以后……”尔泰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又似乎只是需要积攒更多的勇气，“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告诉我。”

他的语气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温和的商量或朋友间的随口的承诺，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我会陪着你。”他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是郑重起誓，“一直陪着你。”

这不是一句玩笑，也不是一句泛泛的安慰。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宣告，一个他挣扎良久后，终于决定放手一搏的起点。他没有明说“喜欢”，却将所有的决心和意图，都包裹在了这“一直陪着”的诺言里。

他将选择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递到了她的面前。心跳如雷鼓，他在等待她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懵懂的“好”。

小燕子正享受着风拂过脸颊的快意，冷不丁听到尔泰这般郑重其事的语气，不由得微微一怔。她侧过头，努力想从身后那人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微微绷紧的唇角。

他的话语，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单纯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那分量，她似乎感知到了，却又未能完全明白其下深藏的意味。

她眨了眨眼，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尔泰……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他一直都是最帮着她的那个，比永琪……想到这里，她心口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悄悄蔓延开来。永琪以后……有人陪了。

这个念头让她忽然觉得，尔泰刚才那句话，听起来格外顺耳，格外……让人安心。

于是，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力点了点头，发顶蹭过他的下颌，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脆，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好啊！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以后我去哪儿玩、闯了……呃，遇到了什么事，你都陪着！不准嫌我麻烦！”

她答应得爽快，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接下了一个怎样郑重的、关乎一生的承诺。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有尔泰在身边，天塌下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尔泰听到她这毫不犹豫、甚至带着点“赖上你了”意味的回答，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暖流瞬间冲刷过四肢百骸。即便知道她可能并未完全理解，但她的应允，对他而言，已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他低下头，终于敢将目光完全落在她的发顶，眼底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浓重温柔与笑意，声音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嗯，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  他在心底，对自己，也对怀中的她，郑重地许下了诺言。

前方路途漫长，但此刻，尔泰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明亮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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