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永琪和愉妃再度发生争吵

“永琪啊，你再试一下明日所穿的吉服看看可有什么问题？”愉妃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满意笑容，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永琪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孤寂的背影。然而，更刺目的是他手中紧紧攥着的东西——那个针脚粗糙、与皇子身份格格不入的香囊。

愉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继而碎裂，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恐慌所取代。她几步冲上前，声音尖利得划破了书房的宁静：“永琪！”她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个香囊，“那个妖女！她已经被皇上送去五台山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她？！你到底要被迷惑到什么时候！”

永琪猛地转过身，将香囊下意识地护在身后。母亲口中“妖女”二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心里最后一块柔软之地。他眼中原本的痛苦迅速被一层冰冷的防御和压抑的怒火所覆盖。

“额娘，”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极力克制后的沙哑，“请您慎言。她有名字，她叫小燕子。”

“小燕子？我看是祸水！”愉妃气得浑身发抖，根本听不进儿子的话，“你可知道你明日就要成婚了？！你明日就是欣荣的丈夫了！欣荣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来历不明、只会闯祸的野丫头？你为什么还要想着她？！你把这桩婚事当做什么？你把我和你皇阿玛的旨意当做什么？又把欣荣当做什么？！”

永琪胸膛剧烈起伏，母亲一口一个“妖女”、“祸水”、“野丫头”，彻底点燃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与捍卫所爱之人的决心。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不再是刚才那般隐忍悲伤，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凌厉的质问，声音陡然提高，清晰地打断了愉妃：“额娘！！”

这一声让愉妃猛地一怔，她几乎从未见过儿子用如此锐利的眼神看她。

“她不是妖女！”永琪字字铿锵，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她是皇阿玛的女儿！是皇阿玛在金殿之上、百官面前亲口承认、亲封的固伦和安公主！”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紧紧锁住母亲瞬间有些慌乱的脸色：“看来，您又忘了皇阿玛曾说过的话了！您一口一个‘妖女’、‘祸水’，是在质疑皇阿玛认错了女儿，还是在指责皇阿玛敕封的公主是‘祸水’？！”

这一击精准无比，直击要害。愉妃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可以私下里鄙夷小燕子的出身和行为，但她绝不能、也不敢公开质疑皇帝的决断。永琪直接将她的厌弃拔高到了对皇帝不敬的高度，这顶帽子她万万戴不起。

“你…你…”愉妃气得手指发颤，指着永琪，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方才的气焰被这顶“大不敬”的帽子狠狠压了下去，只剩下被儿子顶撞的羞愤和内心深处的恐慌。

永琪看着母亲哑口无言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话已出口，他必须说完。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更深的悲凉：“额娘，儿臣知道明日要成婚，儿臣知道要成为欣荣的丈夫。皇阿玛和您的旨意，儿臣……遵从了。您想要的体面、规矩和‘正确’，儿臣都给您。”

“但是，”他再次抬手，重重地捶在自己的心口，那声音闷得让人心惊，“您能命令儿臣做一切事情，您能不能告诉儿臣，要怎么才能命令这里——命令这里不去想它真正认准的人？命令这里不去痛？！”

他盯着愉妃，眼神里是巨大的失望和决绝：“您厌恶她，儿臣无法改变。但请您记住，您厌恶的是大清皇帝亲封的固伦公主。也请您记住，您儿子这里，”他又捶了一下心口，“它认准的，从来就只有那一个人！无论她是民间女子，还是固伦公主！”

说完，他不再看愉妃惨白的脸色，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那件悬挂着的、刺目的大红吉服。他的背影僵硬而决绝，仿佛不是在走向他的婚服，而是在走向一座祭坛。

而愉妃僵立在原地，被儿子那番夹枪带棒、却又字字在理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胸口气得剧烈起伏，却再也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

而永琪，已经不再看她。

他径直走向那件由内务府精心绣制、华丽无比的大红金线吉服。两名太监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恭敬地为他穿戴。

整个过程，永琪异常配合。

他张开双臂，方便太监为他套上外袍。他微微抬头，让太监为他整理领口、系上繁复的盘扣。他转过身，让太监为他抚平每一丝褶皱，挂上象征身份的玉佩和荷包。

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对新婚的期待，没有对华服的欣赏，甚至没有方才与母亲争执时的痛苦与愤怒。他的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又或者，哪里都没有看。

他就像一个被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却毫无生气。宫女为他整理袖口时，不小心轻轻碰了他的手背一下，他却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那具身体已经失去了感知。

愉妃在一旁看着，心中的愤怒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她宁愿儿子继续跟她吵，继续据理力争，甚至大发雷霆，那样至少证明他还有情绪，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眼前的永琪，穿着这身极致喜庆、极致尊贵的吉服，龙纹绣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可偏偏，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死寂般的冰冷。那身红，红得刺眼，红得像血，仿佛不是喜服，而是将他所有鲜活情感彻底封印的祭服。

“好…很好…非常合身…”愉妃艰难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声音干涩无比，“明日…明日你就是这样最俊朗的新郎官…”

永琪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见。

太监终于整理好了最后一处衣角，退后一步，恭敬道：“五阿哥，吉服试好了，没有任何问题。”

永琪这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这才灵魂归位。他低头，漠然地看了一眼身上这身沉重的红衣，然后抬手，开始自己解那些刚刚系好的盘扣。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称得上优雅，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疏离感。

“既然试好了，那儿臣便换下了。”他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额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儿臣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没有再看愉妃一眼，仿佛她与这屋内的桌椅摆设并无区别。

愉妃张了张嘴，所有关于明日流程的叮嘱、关于要对欣荣温柔的期望，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儿子冷漠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赢了这场她坚持的婚姻，却可能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儿子。

那满宫的红，此刻在她眼中，终于褪尽了所有喜庆的假象，露出了它原本残酷的底色。


　　(https://www.24kkxs.cc/book/4244/4244898/22349986.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