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醒了就好

时间在尔泰低沉而坚定的低语中缓缓流淌。窗外，日头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床榻上，将相握的两只手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小燕子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平稳悠长，眉宇间那深刻的痛苦褶皱也一点点舒展开来。冷汗不再冒出，额头的温度彻底恢复了正常，甚至带着一点健康的暖意。她不再挣扎，不再呓语，像是终于挣脱了噩梦的束缚，沉入了一种真正安宁的休憩。

就连她无意识勾着尔泰手指的力道，也变得轻柔而依赖，仿佛只是本能地贪恋那份令人心安的温度和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像蝶翼初展。

一直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的尔泰，心脏猛地一跳，呼吸瞬间屏住。

那蝶翼般的颤动又持续了几下，然后，那双紧闭了许久、承载了太多痛苦的眼睛，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细缝。

初醒的迷茫笼罩着她，眼神没有焦距，模糊地映照着床顶的帷幔和窗外透进来的暖光。她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适应了光线，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床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上，落在了那双布满血丝却写满了无尽担忧与紧张的眼睛上。

她的嘴唇干裂，动了动，发出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气音：“尔……泰……？”

这声微弱的呼唤，如同天籁，瞬间击中了尔泰紧绷已久的心脏！

巨大的狂喜和如释重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握紧了她的手，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失控，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是我！小燕子，是我！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闪烁着水光。

小燕子似乎被他过于激动的反应弄得有些懵，她眨了眨依旧沉重的眼皮，眼神依旧迷茫而虚弱，但确确实实，已经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尔泰，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虚弱地、极小幅度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却没什么力气。

尔泰看到她这极其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反应，那颗高悬的心终于轰然落地，巨大的喜悦和庆幸如同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冲得他眼眶发热，鼻尖发酸。他几乎是贪婪地凝视着她清醒的眼眸，生怕这只是一场幻觉。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哽咽。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确认，却又怕惊扰到她，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更紧地、更轻柔地回握住了她那只依旧没什么力气的手。

这时，听到屋内动静的紫薇、晴儿等人也立刻轻手轻脚地围了过来。

“小燕子！”紫薇看到那双睁开的眼睛，眼泪瞬间又落了下来，这次却是纯粹的喜悦，“你吓死我们了！”

晴儿也红着眼圈，俯下身柔声道：“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柳红更是直接挤到床边，又是哭又是笑：“你个死燕子！以后再也不准这么吓唬我们了！听见没有！”

小燕子的目光缓缓地、有些迟钝地扫过围在床边的每一张关切的脸庞，她们的眼睛都是红肿的，脸上带着疲惫，却都洋溢着无比的欣喜。她似乎花了些时间才理解眼前的状况，记忆如同潮水般慢慢回笼——身体的难受、心里的绞痛、还有那片无尽的黑暗……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被眼前真实的关切所温暖。她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微弱得像小猫：“……渴……”

“水！快拿水来！”尔泰立刻抬头吩咐，声音急切。

金锁早已备好了温热的蜂蜜水，连忙递过来。尔泰小心翼翼地接过碗，试了试温度，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小燕子稍稍扶起一些，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他小心地将碗沿凑到她唇边，一点点地喂她喝水。

小燕子顺从地小口喝着，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干涩疼痛的喉咙，让她舒服了不少。喝了几口，她便摇了摇头，表示够了。

尔泰将碗递给金锁，依旧让她靠着自己，没有立刻放开。此刻，什么礼数规矩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想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是温暖的，是活生生的。

小燕子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感受着身后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悄然包裹住她，驱散了最后一丝来自黑暗深处的寒意。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看着周围一张张关切的脸，极小极小声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这句话一出，更是惹得紫薇晴儿柳红几人又忍不住落泪。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晴儿拭着泪笑道。

“只要你没事就好！”紫薇握着她另一只手。

尔泰没有说话，只是环着她的手臂，几不可查地收得更紧了些。

劫后余生的温情，弥漫在房间里。虽然虚弱，虽然前路或许仍有坎坷，但此刻，醒来，便是一切美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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