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所有的奔波都有意义

车队即将启程，众人正各自走向马车，小燕子却忽然蹭到尔泰身边，扯了扯他方才那件此刻正披在她自己身上的墨蓝色长袍的袖子。

她仰起脸，露出一副极其乖巧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声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明显的撒娇口气：“尔泰~”

尔泰正检查着马鞍的肚带，闻声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她。对上她那副明显“有所求”的表情，他眉梢微挑，静待她的下文。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小燕子眨巴着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真诚和无害，“我可不可以不坐马车呀？”

她说完，立刻补充道，试图增加说服力：“你看我都好啦！真的！坐马车里又闷又颠，一点都不舒服！而且……”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可怜的委屈，“我都两天没好好活动了，骨头都要僵掉了……”

尔泰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又满眼期待的模样，哪里会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她就是嫌马车憋闷，想骑马，想吹风，想自在。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评估她是否真的完全康复，能否经得起骑马的颠簸。

小燕子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连忙保证：“我保证乖乖的！不乱跑！就跟你骑‘踏雪’！它最稳了！”  她甚至伸出三根手指，作势要发誓。

尔泰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算是发现了，这小燕子每次有求于他，就会变得格外“讲道理”和“乖巧”。

他故意沉吟了片刻，直到小燕子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可以。”

小燕子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笑容，差点要欢呼出声。

但尔泰紧接着的话立刻给她套上了“紧箍咒”:“但是，”  他语气加重，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必须跟我同乘。不准独自骑行，不准策马狂奔，觉得任何不适要立刻告诉我。若做不到，”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一旁的马车，“就立刻回马车里去。”

条件苛刻，但小燕子此刻只要能不坐马车，什么条件都肯答应。她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响亮：“能做到！保证做到！尔泰你最好了！”

那变脸的速度和毫不吝啬的夸奖，让一旁的柳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对紫薇嘀咕：“瞧她那点出息！”

尔泰对于她的糖衣炮弹似乎早已免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达成了协议。他转身，利落地翻身上马，坐稳后，极其自然地向她伸出手。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和伸出的手臂，仿佛早已准备好迎接她。

小燕子开心地把手递给他，借着他的力道轻盈地跃上马背，熟练地在他身前坐好，还不忘回头冲马车里的紫薇、晴儿和柳红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尔泰的手臂从她身侧环过，拉起缰绳，将她稳稳地护在怀中。

“坐稳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稳啦！出发！”小燕子兴奋地应道。

马蹄嘚嘚，车轮滚动。小燕子如愿以偿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看着前方开阔的风景，觉得人生真是美好极了！

而尔泰，感受着身前人的欢快，唇角也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能让她这么开心，纵容她这一点点“小小的请求”，似乎……也很不错。

官道漫长，风景在车轮与马蹄声中不断向后流逝。白日里烈日当空，尘土微微扬起；傍晚时分霞光满天，投下长长的影子；夜间则寻着可靠的客栈或驿站点落脚，休整疲惫的身躯。

这几日的行程紧凑而平稳。小燕子果然信守承诺，大部分时间都乖乖与他共乘一骑，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看到什么新奇玩意而兴奋地指指点点，或者试图怂恿尔泰让“踏雪”跑得快一些，但总体上还算安分。

尔泰的守护依旧无声却无处不在。他会留意她的状态，适时地放缓速度或停下休息；会在她用膳时，不动声色地将清淡却营养的菜肴挪到她面前；会在夜间她睡下后，仔细确认她房间的窗户是否关好，门外值守是否可靠。

紫薇和晴儿在马车里看书、下棋、闲聊，倒也闲适。柳红则常常骑马跟在尔泰和小燕子附近，时不时和小燕子斗嘴打趣，给旅途增添了不少笑声。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烈，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官道两旁的行道树蔫蔫地耷拉着叶子，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更添了几分燥热。

马车里虽然垫了软垫，但颠簸久了，依旧难免腰酸背痛，更何况是骑马。小燕子起初还精神勃勃地四处张望，渐渐地，也被这酷热和持续的颠簸磨得有些没精打采，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犯困。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尔泰敏锐地察觉到身前人的安静和那一点点向后倚靠的小动作。他微微低头，就能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和似乎已经阖上的眼皮。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调整了一下持缰的手臂，让她的后背能更安稳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形成一个更稳固、更适合小憩的支撑。他的动作轻柔而稳当，没有惊动她分毫。

小燕子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比灼热空气凉爽不少的体温和坚实可靠的支撑，几乎是本能地，她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完全窝进了那个带着青草和干净皂角气息的怀抱里，脑袋一歪，枕着他的臂弯，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身体随着马匹的步伐微微晃动，却因为被他牢牢护着，没有丝毫危险。

尔泰感觉到她全身心的信赖和放松，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他刻意放慢了马速，让“踏雪”走得更平稳些，尽量避免颠簸惊扰她的睡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他微微侧过头，下颌几乎能触碰到她柔软的发丝。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目光依旧警醒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手臂稳健地控着缰绳，胸膛为她隔开了所有的颠簸与风尘。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规律的蹄声、蝉鸣，以及怀中人清浅的呼吸声。

柳青驱马从后面赶上来，似乎想说什么，一眼看到前方马背上相偎依的两人和尔泰那明显放缓放柔的动作，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咧开一个了然的笑，悄悄又退回了马车旁。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紫薇和晴儿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带着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又轻轻放下了帘子，不忍打扰这份静谧的守护。

尔泰对周围的动静恍若未觉，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用来维持此刻的平稳，以及感受怀中那一点点珍贵的重量与温暖。

旅途的疲惫依旧存在，前路依旧漫长。

但在此刻，于他而言，仿佛拥着满怀的暖玉与阳光，所有的奔波，都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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