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涉水躲避追击的官兵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德州城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荒草和废弃田埂的沙沙声，以及一行人极力压抑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萧剑一马当先，他的身影在浓重的夜色中几乎融为一体，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时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引领着队伍在几乎看不出路径的野地、沟壑和稀疏的林地间穿行。这条所谓的“运粮古道”早已湮没在荒草荆棘之中，坎坷难行。

尔康紧紧跟在萧剑身后，一手搀扶着受伤的尔泰。尔泰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涔涔，左臂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硬是忍着一声不吭，努力跟上队伍的速度。

小燕子、紫薇、晴儿被护在队伍中间，柳红和金锁、双喜紧紧跟着她们。几个姑娘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坑洼不平的野地里，衣裙被荆棘划破，累得气喘吁吁，却都咬着牙坚持，不敢发出任何抱怨或大的声响。

班杰明和豺狼虎豹则负责断后，警惕地注视着后方和侧翼的动静。柳青和高达轮流拖着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布团的王魁，这家伙死沉，极大地拖慢了队伍的速度。

“大家坚持住，绕过前面那个土坡，就离古道入口不远了。”萧剑压低声音鼓励道，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稳定，给人莫名的信心。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那个土坡时，萧剑猛地停住了脚步，举起手臂做了一个“噤声隐蔽”的手势！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迅速蹲下身，借助荒草和地形隐藏起来。

只见土坡的另一侧，隐约传来火光和人语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

萧剑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匍匐上前，拨开草丛向外望去。尔康也小心地凑了过去。

只见土坡下的一片洼地里，竟然燃着几堆篝火！大约有二三十名官兵打扮的人驻扎在那里，但他们并未搭起营帐，只是随意地围坐在火堆旁，刀剑就放在手边。他们的穿着虽是官军号服，但行为举止却显得散漫而警惕，目光不时扫向通往德州城的方向，不像是正常的巡夜或驻防，反倒像是在…等人？或者说，在拦截什么？

“是州府的兵…”尔康的心沉了下去，压低声音对萧剑道，“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在执行公务，倒像是在设卡拦截！难道李茂才的动作这么快？还是说…这本就是‘翻江龙’计划的一部分，在水路陆路之外，连这些荒僻路径也安排了人手？”

萧剑眼神冰冷，点了点头：“恐怕是如此。看来王魁的失踪，让他们狗急跳墙，或者说…更加谨慎了。这条路，恐怕不通了。”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他们被困在了这片荒野之中！

“怎么办？”尔康看向萧剑，又回头看了看疲惫不堪、尤其是受伤的尔泰和几位姑娘，“硬闯过去风险太大，动静一旦闹大，会引来更多人。绕路的话…”他看向四周无边的黑暗和更加难行的地形，“时间来不及，尔泰和小燕子她们也撑不住。”

萧剑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片洼地和周围的地形。突然，他指了指洼地另一侧的一片茂密的芦苇荡：“或许…不必硬闯，也不必远绕。”

“你的意思是？”尔康疑惑。

“那片芦苇荡一直延伸到那边的河道，河道虽然水不深，但足以隐藏行迹。我们可以从芦苇荡边缘悄悄摸过去，绕过这个哨卡。只是…”萧剑顿了顿，“需要极度小心，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而且水下情况不明，可能会有危险。”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且相对安全的方案了。

尔康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就这么办！告诉大家，准备涉水！”

命令被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众人听到要涉水绕过官兵，虽然心中忐忑，但都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尔康和萧剑率先小心翼翼地滑下土坡，潜入冰凉刺骨的河水中，探明了一段相对安全的水路。然后众人一个接一个，互相搀扶着，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沿着芦苇荡的边缘，缓缓向着下游方向移动。

河水冰冷，水底淤泥湿滑，还要时刻担心发出水声被发现。小燕子冻得牙齿打颤，紫薇和晴儿也脸色发白，紧紧互相搀扶。尔泰忍着伤口的剧痛和冰水的刺激，额上青筋暴起。班杰明和柳青则奋力拖着死沉的王魁，几乎耗尽了力气。

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和危险。火堆旁官兵的谈笑声仿佛就在耳边，每一次水花的轻微响动都让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就在他们即将成功绕过哨卡范围的时候——

“噗通！”一声不大却异常清晰的水响传来！

是柳青！他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加上拖着王魁重心不稳，猛地滑了一下，虽然及时稳住没有摔倒，但却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什么声音？！”洼地那边立刻传来一声警惕的喝问！火堆旁的官兵纷纷站了起来，抓起兵器，目光锐利地扫向漆黑的河面和芦苇荡！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危机，再次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哗啦——！”

从芦苇荡更深、更靠近下游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大、更急促的水花扑腾声！紧接着，几只受惊的野鸭“嘎嘎”尖叫着从芦苇丛中猛地飞起，扑棱着翅膀慌乱地飞向夜空！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立刻吸引了所有官兵的注意力！

“妈的！原来是野鸭子！”一个官兵松了口气，笑骂着放下刀。  “吓老子一跳！这荒郊野岭的，除了这些扁毛畜生还能有啥！”  “散了散了！继续盯着大路方向！”为首的军官挥了挥手，显然认为刚才的声响也是野鸭造成的。

火堆旁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官兵们骂骂咧咧地重新坐了回去，注意力再次回到了他们原本监视的方向。

河水中的众人，直到这时才敢缓缓吐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背后早已被冷汗和河水浸透。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几乎以为要暴露了！

尔康和萧剑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队伍后方的班杰明。只见班杰明微微点了点头，手中还捏着几颗刚才从岸边捡来的小石子——正是他在最关键时刻，用暗器手法射向远处芦苇丛惊起野鸭，巧妙地制造了混乱，转移了官兵的注意力！

好险！好默契！

萧剑对班杰明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继续快速而安静地前进。

这一次，众人更加小心翼翼，几乎是用脚尖探路，每一步都踩得极稳。柳青更是满脸愧疚，死死拽住王魁，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又艰难地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直到彻底绕过了那片洼地，再也看不到身后的火光，也听不到官兵的说话声，萧剑才示意大家上岸。

所有人拖着湿透冰冷、疲惫不堪的身体爬上岸边，瘫倒在草丛中，大口喘着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班杰明，刚才多亏了你！”尔康压低声音，由衷地说道。  班杰明摆了摆手，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总不能…一直让你们出风头。”

小燕子冻得嘴唇发紫，凑到班杰明身边，小声说：“斑鸠，你太厉害了！刚才吓死我了！”  紫薇和晴儿也向班杰明投去感激的目光。

萧剑检查了一下尔泰的伤口，幸好包扎得还算严密，没有大量进水，但寒冷和之前的奔波显然让尔泰的状态更差了，脸色苍白得吓人。

“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赶到黑水荡附近找个地方生火取暖，否则尔泰和几位姑娘会撑不住。”萧剑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他看了一眼地图和星位，“我们已经绕过了最危险的区域，再往前不远应该有一处废弃的河神庙，可以暂时歇脚。”

众人强打起精神，互相搀扶着，再次跟上萧剑的脚步。

夜色更深，路途依旧艰难，但经过刚才的化险为夷，队伍的凝聚力似乎更强了。然而，每个人都清楚，黑水荡的龙潭虎穴，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那个被称为“翻江龙”的男人，以及他所守护的、关乎所有人命运的真相，就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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