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真相大白

福伦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状态。他换上一品朝服，手捧一个沉甸甸的、锁着三重铜锁的紫檀木匣，在李玉的引导下，再次踏入养心殿。

皇上显然也未曾安寝，脸色疲惫，眉宇间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与期盼。他挥手屏退了所有侍从，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臣福伦，叩见皇上。”福伦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

“平身！”皇上几乎是从御案后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木匣，“结果如何？！”

福伦起身，将木匣恭敬地置于御案之上，取出钥匙，逐一打开铜锁。匣盖开启的瞬间，仿佛有冤魂的气息从中溢出。

“启禀皇上，”福伦的声音沉痛而清晰，带着洗刷冤屈的郑重，“经内务府慎刑司与臣连日查证，壬戌年浙江萧之航一案，现已真相大白！”

他首先取出厚厚一叠口供笔录，最上面是钱管家和苟师爷签字画押的供状。  “经原浙江巡抚玛钰之心腹管家钱友仁、及其首席幕僚苟日德分别供认并经交叉印证：

当年所谓‘青龙帮乱党首领萧之航’，实乃玛钰为报私仇、并借此邀功，一手罗织罪名构陷！”

皇帝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手指紧紧抓住御案边缘。

福伦继续道，语气愈发沉痛：“玛钰其子玛璜，在当地欺男霸女、恶贯满盈，被行侠仗义之萧之航出手击杀。玛钰怀恨在心，竟胆大包天，指使其幕僚苟日德，模仿陛下御笔笔迹，并盗用巡抚关防，伪造了一份处决萧之航的‘圣旨’！”

“伪旨”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皇帝耳边！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被如此确凿地证实，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和滔天的愤怒！

“其后，”福伦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玛钰借此伪旨，悍然将萧之航公开处决，并上报朝廷，谎称剿灭乱党有功！事后，为掩盖罪行，玛钰及其党羽清除所有知情者、经办吏员或被灭口，或被远调；相关存档文书遭‘意外’焚毁；甚至萧之航大半家产亦被其贪墨侵吞！”

福伦最后，从木匣最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份泛黄、脆弱的纸张，上面是模仿得极其逼真、却终究欠缺一丝神韵的“朱批”字迹！

“此乃苟日德当年模仿陛下笔迹练习之草稿，其后怕事发，私自藏匿，成为其保命符咒，亦成为今日指认玛钰罪行之铁证！虽伪旨原件已被玛钰销毁，但此草稿，加之两名重要人证之供状，已可定案！”

福伦重重跪倒在地，叩首道：“皇上！萧之航确属蒙冤！玛钰欺君罔上，构陷忠良，罪证确凿，罪无可赦！其行径之卑劣，令人发指！不仅使忠良含恨九泉，更…更险些使陛下圣明蒙尘！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为萧之航昭雪沉冤，严惩玛钰余党，以正朝纲，以慰忠魂！”

养心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身体微微摇晃，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那份模仿的朱批草稿，眼中翻滚着震惊、暴怒、羞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被骗了！被一个臣子如此彻底地欺骗、玩弄了十九年！  而这，间接导致了一个忠良之家家破人亡！

“好…好一个玛钰！好一个狗胆包天的逆贼！”皇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朕要将他凌迟处死！诛其九族！”

狂怒之后，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无力感和愧疚感。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福伦，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那个对此还一无所知、依旧叫他“皇阿玛”的明媚少女。

真相大白了。  但他该如何面对她？

良久，皇帝才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异常：“福伦…”  “臣在。”  “此案…你办得很好…辛苦了。”皇帝的肯定带着沉重的分量，“所有涉案人证、物证，给朕严密看管！拟旨：为萧之航昭雪，追复原职，厚葬，恤其家族。

玛钰，追夺一切官职爵位，凌迟处死！其族中所有涉案者，一律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臣，遵旨！”福伦重重叩首。

“还有…”皇上的声音顿了顿，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复杂，“关于…小燕子…朕…需要时间…”

“臣明白！”福伦立刻道，“在陛下示下之前，臣绝不会向公主透露半分！”

福伦知道，皇帝需要独自消化这惊天真相和它带来的巨大冲击。他恭敬地行礼，缓缓退出了养心殿。

殿外阳光刺眼。  冤屈已雪，国贼将诛。  但福伦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因为他知道，对于养心殿内的皇帝和济南那位快乐的公主来说，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真相已呈报御前。  法律的公正即将得到伸张。  但情感的创伤，又该如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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