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前来报恩的姑娘

翌日清晨，驿站堂屋内，众人正围坐一桌用着简单的早膳。清粥小菜，倒也爽口。小燕子情绪似乎平稳了些，正小口喝着粥，偶尔掰一点点馒头喂给怀里急不可耐的雪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驿站大门外直闯进来，脚步踉跄，带起一阵风。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来人正是昨日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她依旧穿着一身孝服，但头发梳理整齐了，脸上虽然还有悲戚之色，却不再是昨日那般绝望茫然。她目光急切地扫过众人，一眼便锁定了尔泰的位置。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疾步走到尔泰面前，竟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声音结实，吓得尔泰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扔出去，猛地站起身，连连后退了几步。

“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尔泰慌了神，连忙伸手想去扶她，又觉得男女有别，手伸到一半僵在了空中，俊脸涨得通红，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姑娘却不肯起来，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尔泰，声音哽咽却清晰：“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我爹…我爹他已经入土为安了！多亏了恩公和各位贵人派人帮忙，事事料理得周全体面…”她说着，又要磕头。

“别别别！快别这样！”尔泰急得汗都要出来了，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尔康和萧剑。

小燕子也放下了粥碗，看着这一幕，眼圈又忍不住红了，是心酸，也是为那姑娘感到一丝欣慰。

尔康沉稳上前，温声道：“姑娘，快请起。举手之劳，不必行此大礼。老人家入土为安便好。”说着，示意旁边的金锁和双喜上前将那姑娘搀扶起来。

那姑娘被扶起来，依旧不停抹泪，却是感激的泪：“对各位贵人是举手之劳，对小女子却是天大的恩情！若不是恩公昨日慷慨解囊，派人相助，我爹恐怕…恐怕…”她说不下去，只是不住地道谢，“恩公留下的银钱还有剩余，我…我不能白要，我这就还给您…”她说着，竟真的从怀里掏出尔泰那个绣工精致的锦囊，双手捧着要递还给尔泰。

尔泰哪里肯收，连连摆手，脸更红了：“不不不！你拿着！你一个姑娘家，以后生活还要用度！快收起来！”

那姑娘却十分固执，坚持要还。

小燕子看着尔泰那窘迫又真诚的样子，看着那姑娘知恩图报的坚持，心中触动，轻轻扯了扯旁边紫薇的袖子，小声道：“尔泰的…心肠真好。”

紫薇赞同地点点头，低声道：“是啊，昨日他可是想都没想就掏出全部荷包呢。”

最后还是尔康开口解了围：“姑娘，尔泰既然给你，你便收下吧。也算是他一片心意，让你往后日子能宽松些。若你实在过意不去，便好好生活，将来若有机会，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便是最好的报答了。”

那姑娘听了这番话，才不再坚持，再次深深道谢，“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求能够追随恩公…当牛做马…侍奉在左右…”

那姑娘这番话一出，原本只是有些感伤和欣慰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尴尬起来。

尔泰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脸涨得比刚才更红，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不！这怎么行！绝对不行！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帮你是因为…是因为…”他急得看向小燕子，又看向尔康，眼神慌乱，生怕被误会了什么。

小燕子也愣住了，她帮人是出于感同身受的悲悯，却完全没料到会发展到“追随”、“侍奉”这一步。她看着那姑娘恳切又固执的眼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紫薇和晴儿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们此行前往五台山，路途不便，且有要事在身，实在不宜带上一个陌生女子。更何况，这“侍奉左右”的名义，于礼于规都不合。

尔康眉头微蹙，上前一步，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姑娘，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尔泰帮你，是出于侠义心肠，绝非为了让你为奴为婢。你父亲既已安葬，便当好好规划自己今后的生活。跟随我们，并非良策。”

那姑娘眼神一黯，泪水又涌了上来，倔强道：“可是…恩公大恩，我…”

“姑娘，”这次开口的是萧剑。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让人冷静下来的力量，“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好好活着，活得堂堂正正，将来有能力时，也去帮助他人，将这份善意传递下去，便是对今日之恩最好的报答。而非轻言为奴，践踏自身。”

他的话直接而深刻，像一盆冷水，让那激动中的姑娘稍稍冷静了些。她看着眼前这些气度不凡的贵人，再看看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和不切实际。

小燕子见状，也连忙开口，声音带着真诚的劝慰：“是啊，姑娘。我哥说得对！你好好生活，就是最好的报答了！我们还要赶很远的路，不能带你走的。”

那姑娘看着尔泰避之不及的慌乱样子，又看看众人温和却坚定的态度，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她眼中闪过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感激。她再次深深福了一礼，声音哽咽：“是…是小女子思虑不周，唐突各位恩公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愿各位恩公一路平安！”

说完，她不再纠缠，紧紧攥着那只荷包，一步三回头地、慢慢地离开了驿站。那背影单薄却挺直，带着一种重新燃起的、对未来的希冀。

堂屋内安静下来。

尔泰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像是打了一场大仗，额角都冒汗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小燕子，生怕她误会什么。

小燕子却并没看他，只是望着那姑娘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希望她以后能平平安安的。”

经过这么一遭，早膳也吃得差不多了。众人收拾心情，准备继续赶路。尔泰悄悄蹭到小燕子身边，笨拙地想解释：“小燕子，刚才我…”

小燕子却忽然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打断了他：“尔泰，你昨天真够义气！荷包说掏就掏！”

她笑得毫无阴霾，仿佛刚才那点小插曲已经过去，只记住了他昨日毫不犹豫的帮助。

尔泰看着她纯净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松，也跟着傻笑起来，挠了挠头：“应该的…应该的…”

阳光彻底洒满堂屋，车队即将再次启程，前往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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