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是真实的月亮呀

夜深人静，客栈走廊上的灯笼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众人都已各自回房安歇，白日里的喧闹归于沉寂，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更显夜的深邃。

小燕子躺在客栈柔软的床铺上，却翻来覆去，毫无睡意。也许是白日骑马太过兴奋，也许是换了新环境有些不适应，又或许是…晚膳时尔泰那自然而细致的照顾，让她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睁着眼，望着从窗纸缝隙透进来的皎洁月光，忽然生出个念头——外面的月亮一定很大很圆吧？在宫里的时候，她就常常晚上偷偷爬上屋顶看月亮。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她轻手轻脚地爬起身，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听隔壁紫薇和晴儿房里的动静，确认没有惊醒她们，这才像只灵巧的小猫般溜了出来。

客栈二楼的回廊环绕着中间的天井，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木质的栏杆和地板照得发亮。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也吹得她衣袂轻轻飘动。

小燕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回廊边，双手撑着栏杆，仰起头。果然，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墨蓝色的天幕之上，清辉遍洒，将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朦胧而静谧的纱幔之中。远处的屋顶、近处的树梢都清晰可见，比在马车里看到的更加震撼。

“好美啊…”她忍不住轻声赞叹，深深吸了一口清凉湿润的空气，只觉得心胸都为之一阔。

就在她沉浸在这片月色中时，旁边一间客房的门也被轻轻推开。

尔泰同样披着外衣走了出来，他似乎也毫无睡意，眉宇间带着一丝思索，当看到回廊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浮现了然和温柔的笑意。

“我就猜到你会溜出来。”他压低声音，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倚在栏杆上。

小燕子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他，才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嗔怪地小声道：“尔泰！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也没睡？”

“大概是…认床？”尔泰看着她被月光照得格外清亮灵动的眼眸，随口找了个借口，自然不会说是心里惦记着她白日骑马吹了风，怕她不适，本就睡得不沉，听到隔壁细微的动静便跟了出来。

小燕子不疑有他，得意地皱皱鼻子：“我就知道外面的月亮好看！比透过窗户看漂亮多了！”

“嗯，”尔泰抬头望向那轮明月，声音柔和，“确实很美。”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回小燕子身上。月光下的她，仿佛披上了一层银纱，侧脸的线条柔和美好，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活泼跳脱的气质被月色沉淀，多了几分难得的静美。

两人一时无话，并肩站在回廊下，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宁静。空气中弥漫着夜晚特有的清凉气息，还有身边人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淡淡味道。

过了一会儿，尔泰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晚上风凉，你方才又看了那么久，小心明日起来头疼。”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小燕子转过头看他，眼睛在月光下像落入了星辰：“我才没那么娇弱呢！不过…”她狡黠地眨眨眼，“要是真的头疼了，你就去给我煮姜茶喝，就像上次在宫里那样！”

她指的是有一次她贪玩淋了雨，有些鼻塞，尔泰偷偷让小厨房给她熬了姜茶的事。

尔泰闻言失笑，无奈地摇头：“你倒是会找机会使唤我。”话虽如此，眼底却满是纵容。

“那当然！”小燕子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下意识地往他身边凑近了些，似乎想汲取一点温暖。

尔泰很自然地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袍解下一半，搭在了她的肩上。他的外袍带着体温，瞬间将夜风的凉意隔绝在外。

小燕子微微一怔，没有拒绝，反而伸手拢了拢那还残留着他体温的衣袍，小声嘟囔：“…谢谢。”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件共享的衣袍而悄然拉近，近得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而暧昧，月光似乎也变得格外缠绵。

小燕子觉得脸颊又开始发烫，心跳也快了起来，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盯着地上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几乎要融在一起的影子。

尔泰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和低垂的睫毛，心弦被轻轻拨动。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极其轻柔地将她被夜风吹到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细腻的耳廓皮肤，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同时微微一颤。

小燕子猛地抬起头，撞入他深邃而温柔的眼眸中。那里面映着月光，也映着她的影子，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小燕子…”尔泰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在夜色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嗯？”小燕子的那声轻应，像羽毛般搔刮在尔泰的心尖上，带着一丝懵懂，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更多的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和等待，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尔泰轻轻将小燕子圈进怀里，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轻轻开口:“小燕子，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对吗？我…我好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这个梦那样美好…那样真实”

小燕子被他轻轻圈进怀里，整个人瞬间被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仿佛真的在害怕怀中的人儿会如梦幻泡影般消失。

他蹭着她发顶的动作带着无限的眷恋和珍惜，那低沉沙哑的嗓音里透露出的脆弱和不确定，让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这个平日里总是沉稳可靠、处处保护着她的尔泰，原来也会有这样不安的时刻。他是在害怕吗？害怕这份历经坎坷才终于彼此确认的心意，害怕这失而复得的相守，会像镜花水月一样不真实。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心疼和爱怜的情绪涌上心头。小燕子没有挣扎，反而轻轻转身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了他，将侧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胸膛，用力地听着他那有力却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傻瓜尔泰…”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衣襟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和坚定，“这怎么会是梦呢？”

她抬起头，在月光下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双总是盛满欢乐灵动的眼眸此刻写满了认真和郑重：“你感觉到吗？我的心跳，是真的。你抱着我，也是真的。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济南到五台山，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为我阿玛祈福，一起抄经书…还有刚才，我们一起看的月亮，都是真的！”

她说着，为了证明这不是梦，甚至抬起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触感温热而真实：“你看，是会痛的吧？才不是梦呢！”

尔泰感受着脸颊上那轻柔的触碰，看着她急切又认真的模样，听着她有些语无伦次却无比真挚的话语，心中那片不安的迷雾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只剩下几乎要溢出来的感动和爱意。

他抓住她那只捏自己脸的手，紧紧握在掌心，贴在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着自己同样激烈的心跳。他的目光灼灼，如同落入了万千星辰，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对，是真的。你的心跳是真的，我的心跳也是真的。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他重复着她的话，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宣誓。语气从一开始的不确定，变得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沉稳。

小燕子用力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映着月光和他的影子：“嗯！真的在一起了！以后还要一直在一起！你不许反悔，也不许怕！就算是梦，我们也要把这个梦一直做下去，做一辈子！”

这近乎孩子气的誓言，却带着最纯粹最坚定的力量，彻底抚平了尔泰心底最后一丝波澜。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情感，手臂收紧，将怀里的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好。”他闭上眼，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如同立下最神圣的誓言，“不反悔，不怕。一辈子。”

月光温柔地洒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他们紧密相依的身影投在寂静的回廊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也成了这静谧夜晚最动人的伴奏。

这一刻，所有的不安和疑虑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彼此确认后的踏实与幸福。夜风依旧微凉，但相拥的怀抱却温暖如春。这个夜晚，因为这份笨拙而真挚的确认，变得更加真实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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