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总要试一试

马车轻晃，书页上的字迹在晴儿眼中渐渐模糊，化作一片朦胧的墨色。她的心思，全然不在圣贤书上，而是飘向了更远、更不确定，却又让她隐隐悸动的未来。

她和萧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心间。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深宫多年，她太清楚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绝非仅仅是身份地位的云泥之别。老佛爷的倚重、宫里的规矩、还有萧剑身上那段悲惨的过往…

每一样，都可能成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可是…

她想起他与江湖浪子身份不符的渊博学识；想起他舞剑时那份洒脱与寂寥交织的矛盾气质；更想起他昨夜那瞬间的渴望寻常温暖的眼神

那份心动，真实而强烈。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抚过书页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字样，心中暗忖：若他是君子，自己可愿做那被追求的淑女？答案是肯定的。但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她需要智慧，需要耐心，更需要他的决心。

而前方马背上的萧剑，内心的波澜远比表面看起来汹涌。

晴儿那带着欣赏与一丝怜惜的目光，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反复撩拨着他早已沉寂的心弦。他习惯了独行，习惯了将一切情绪掩藏在冷漠的面具之下，可她的出现，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渴望。

他握紧缰绳，指节微微泛白。

功名？他向来嗤之以鼻的虚衔。军功？他本意逍遥，不愿再卷入任何纷争。

可如今，这些却成了横在他与她之间，最现实、最无法回避的障碍。他若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若要那皇宫里最高的主宰者点头，他必须去争，必须去搏一个“资格”。

一个足以匹配她身份、让她不被非议的资格。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在他心中迅速蔓延燃烧，带来一种灼热的刺痛感，却也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目标感。

他回首望了一眼那辆安静的马车，目光锐利而坚定，仿佛穿透了车壁，看到了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人。

然后，他转回头，看向前方延伸的官道，眼神已然不同。

考取功名也好，投身军旅也罢。无论多难，他总要试上一试。只为能有一个，光明正大求娶她的资格。

秋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袂，也吹动了他心中那面沉寂已久的旗帜。一场无声的征战，已在他心中擂响战鼓。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目光如炬，扫过前方平静的旷野，仿佛那不是风景，而是他即将要去征服的疆场。空气中秋日的凉意吸入肺腑，却化作一股灼热的斗志。

他甚至开始不着痕迹地观察尔康和尔泰与其他侍卫的互动，观察他们调度人马、安排行程时的方式。这些他平日并不会过多留意的事情，此刻在他眼中都有了新的意义。他需要学习，需要适应，需要重新拾起那些或许早已生疏的、关于“规则”与“秩序”的东西。

这条路注定艰难，甚至可能徒劳无功。但他萧剑，何曾怕过艰难？以往是为仇恨、为追寻而活，而如今，似乎有一盏更温暖、更值得期待的灯，在远方亮起，指引着他。

就在他心潮澎湃、暗自立誓之时，身后马车里，晴儿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卷。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晴儿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她需要做的，不是被动等待，而是为他铺路，至少，是扫清一些她力所能及的障碍。

老佛爷那里…她需要更加婉转地让老佛爷知晓萧剑的好，知晓他的才华与侠义，而并非仅仅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客。宫里的规矩…她需得仔细思量，如何能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可能。

甚至…她的目光再次落向前方那挺拔的背影，心中暗忖：或许，她该找个机会，表明她的态度。让他知道，她看重的，从来不是虚名与地位，而是他这个人。她的支持，或许能让他肩上的担子，轻上那么一分。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热，却异常坚定。

秋风依旧送爽，车队依旧缓行。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两颗心，隔着短短的距离，为了同一个渺茫却又美好的未来，一个在心中擂响了奋进的战鼓，一个在心中悄然铺就着智慧的阶梯。

他们的路，或许布满了比旁人更多的荆棘与未知，但那悄然滋生、彼此呼应的情意与决心，却让这漫长的道路，充满了不同于他人的、沉静而执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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