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小燕子脚步轻快地踏进漱芳斋的院子，夕阳的余晖将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她脸上还带着从延禧宫沾染来的、未曾消散的喜悦笑容，怀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小娃娃软乎乎的触感和淡淡的奶香。

“明月！彩霞！快传膳！饿死我啦！”人还没进正殿，清脆欢快的声音就先传了进去。

明月和彩霞闻声连忙迎出来，见自家主子这般开心模样，也都跟着笑起来：“嗻！晚膳早就备好了，就等公主您回来了！”

今日的晚膳似乎格外的香。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或许是真的奔波一天饿很了，小燕子吃得格外香甜。

她一边大口吃着平日里最喜欢的糖醋樱桃肉，一边还忍不住兴奋地跟四大才子和明月彩霞比划：“你们是没看到！小阿哥那么小一点点！软乎乎的！嘴巴还会吐泡泡！哎呀真是太好玩了！”她说着，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就连平日里觉得普通的清炒时蔬和碧粳米饭，今天吃起来都格外可口。她胃口大开，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还意犹未尽地啃了好几块排骨。

“看来令妃娘娘宫里的小阿哥，真是我们公主的开心果呢！”明月一边给她布菜，一边笑着打趣。

“那是！”小燕子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即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而且你们不知道，令妃娘娘气色好多了，我还跟她说了好多路上的趣事，她笑得可开心了！”

仿佛所有堵在心口的郁结，都被那个柔软的新生命和令妃娘娘温柔的笑容彻底化解了。那些关于过去的怅惘、关于未来的忧虑，在这一刻，都被眼前热腾腾的饭菜和简单纯粹的快乐所取代。

吃饱喝足，小燕子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充满了力气。

夜色渐浓，漱芳斋内灯火通明，却不再是离家前的冷清，而是充满了久违的、鲜活热闹的生活气息。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漱芳斋庭院里的秋千轻轻晃动着，小燕子独自坐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点着地，目光放空地望着远处宫墙的轮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晚膳时的那股欢快劲儿渐渐沉淀下来，院子里只剩下秋千绳索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小燕子确实在发呆，脑子里反复盘旋着一个念头，带着点甜，又掺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想念：  “尔泰…这两日在忙什么呢…”

自从那日在宫门处分别，回宫这两日，她先是去给老佛爷、皇阿玛、皇额娘请安，又去看了令妃娘娘和小阿哥，忙得脚不沾地，却整整两日没有见到尔泰了。

明明就在同一座皇宫里，甚至可能就在不远处的养心殿当值，却感觉隔了很远很远。

他…为什么不来看看她呢？就算不方便进后宫，总能想办法递个话吧？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想她吗？

还是说…回宫之后，那些现实的问题压下来，他…后悔了？或者遇到什么难处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像水草一样缠绕上来，让她心里莫名有些发堵。白天被各种事情分散的注意力，在此刻静谧的夜里，全都聚焦在了那个两天未见的人身上。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尔泰之前送她的一个不起眼却温润的小玉镯，那是他某次“顺手”买给她的，说是戴着玩。当时她没多想，现在却觉得这镯子莫名烫手起来。

“臭尔泰！”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脚尖用力一点，让秋千荡得高了些，夜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那点莫名的烦躁和思念。

秋千越荡越高，夜风将她鬓边的碎发吹得飞扬起来，可心里的那份焦躁和空落落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轻。

“臭尔泰…坏尔泰！…”她嘟囔的声音大了些，带着明显的委屈，“说话不算话…还说回京就…就知道骗人！”

她想起在驿站那晚，他温柔的晚安，和他郑重佩戴荷包的模样。难道那些…一回到这规矩森严的紫禁城，就全都变了吗？

是不是…皇阿玛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那些什么身份、什么规矩，真的就那么难？

各种猜测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心乱如麻。她甚至开始后悔，那晚怎么就没多问几句，怎么就没让他给个准话。

就在她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眶都有些发酸的时候，身后庭院月亮门的阴影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笑意的低咳。

小燕子猛地一惊，秋千瞬间停了下来。她警惕地回头望去，心跳骤然加速——

只见月光下，尔泰正斜倚在月亮门洞旁，一身深色侍卫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嘴角噙着一抹温柔又带着点戏谑的笑意，目光亮晶晶地看着她，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原来…有人在背后偷偷念叨我啊？”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促狭。

小燕子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又是惊喜又是窘迫，差点从秋千上跳起来：“尔泰？！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进来的？！吓死我了！”

她手忙脚乱地想从秋千上下来，却因为心慌意乱，差点绊倒。

尔泰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让小燕子的心跳得更快了。

“刚换完值，想着碰碰运气，看某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睡了没有。”尔泰低声笑道，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流连，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没想到，不仅没睡，还在背后编排我呢？”

“谁…谁编排你了！”小燕子嘴硬，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跳如擂鼓，“你…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我若出声，岂不是听不到某人的真心话了？”尔泰挑眉，故意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臭尔泰’？‘坏尔泰’？嗯？”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让小燕子浑身一颤，脸烧得厉害，连脖子都红了。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尔泰握得更紧。

“你…你放开我！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她小声抗议，却没什么力道。

“放心，我看过了，没人。”尔泰嘴上说着，轻轻将小燕子揽在怀中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这两日…很想你。但刚回宫，诸多事务交接，又被皇上叫去问了几次话，实在抽不开身。”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歉疚和无奈：“后宫不是我能随意进来的地方，只能盼着在养心殿当值的能远远看你一眼，偏偏你又没去。”

原来…他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还有…尔泰被皇阿玛叫去了？

小燕子心里的委屈和猜疑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她抬起头，终于对上了他的目光，小声问：“我…我去了…你没在……皇阿玛…他跟你说什么了？”

小燕子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担忧。她去了养心殿，却没见到他，而他却被皇阿玛单独叫去了……这很难不让她胡思乱想。

尔泰看着她那双映着月光、写满了不安的大眼睛，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柔软。他如何能告诉她，皇上确实问及了他们的关系，言语间虽未明确反对，却充满了现实的考量和对她未来安稳的深谋远虑？那些关于身份、关于过往婚姻、关于朝堂目光的压力，他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他不想让她刚刚晴朗起来的心情，再蒙上任何阴影。

于是，他刻意放缓了语气，眼神温柔，带着一点轻松的调侃，试图化解她的不安：“皇上还能问什么？自然是问我这一路上有没有尽到护卫之责，有没有由着某个小丫头无法无天、闯祸添乱？”

他说着，还故意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可是在皇上面前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你如何懂事，如何进步，抄经如何认真…你可别回头就拆我的台。”

他的避重就轻和亲昵的小动作，果然让小燕子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拍开他的手，脸上飞起红霞，嗔怪道：“谁要你夸了！我本来就很懂事！”但那眼底的不安却渐渐消散，被一丝娇羞和甜蜜所取代。

只要皇阿玛没有明确反对，没有斥责尔泰，那就已经是好消息了，不是吗？

尔泰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眸，心中松了口气，语气也更加柔和：“是是是，我们和安公主最是懂事明理。”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无比的认真，“所以，别瞎想，也别着急。给我一点时间，嗯？”

这声“给我一点时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重重地落在小燕子的心坎上。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坚定和担当。

所有的委屈和猜疑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嗯！我不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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