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老佛爷心中的牵挂都有了着落

乾清宫内，烛火通明，将殿内照耀得如同白昼，却难掩一种庄重而紧绷的气氛。御座上的乾隆帝正与几位军机大臣商议年节前后的政务，虽值佳节临近，国事却丝毫不敢懈怠。

忽然，殿外传来太监一声清晰而略带急促的通传：  “老佛爷驾到——”

殿内商议的声音戛然而止。乾隆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个时辰，老佛爷通常已在慈宁宫歇息，若非重大事宜，绝不会亲自来到乾清宫。几位军机大臣也立刻收敛神色，垂首躬身，准备迎接。

只见两位宫女搀扶着，老佛爷身着深褐色绣万寿如意纹的常服，外罩一件墨色貂绒斗篷，缓步走了进来。她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但那双历经风霜、洞察世事的眼睛，却比平日更加锐利深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起身相迎的皇帝身上。

“皇额娘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让奴才传个话便是。”乾隆上前一步，亲自搀扶老佛爷到一旁的暖榻上坐下，语气带着关切，却也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几位军机大臣极有眼色，立刻躬身告退：“臣等先行告退。”

乾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很快，殿内便只剩下皇帝、老佛爷以及几个心腹侍立的太监宫女，空气顿时变得更加安静，甚至有些凝滞。

老佛爷并未立刻回答皇帝的话，她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轻轻拨弄着茶盖，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仿佛在斟酌措辞。烛光下，她眼角深刻的皱纹似乎也染上了一层凝重的色彩。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皇帝，哀家听说…四川的事，办得差不多了？”

乾隆目光微动，心中了然。老佛爷虽深居简出，但宫中和朝堂的消息，鲜少有能彻底瞒过她耳目的。尤其是涉及皇子公主、以及像尔泰这样她本就关注着的年轻臣子的动向。

“是，”皇帝在她下首坐了，语气如常，“尔泰和萧剑那两个孩子还算得力，匪患已基本肃清，吏治也整顿了一番，总算没辜负朕的期望。”

“嗯，”老佛爷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褒贬，“哀家也听闻了，尔泰那孩子确是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年纪轻轻，便能担此重任，办得如此干净利落，是个可造之材。”

她话锋微微一顿，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所以，皇帝接下来，是打算重重犒赏，再…顺理成章地，成全他和小燕子的事了？”

这声“小燕子”，叫得自然而亲近，仿佛只是祖母在谈论自家孙女的婚事，但那双精明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皇帝，捕捉着他最细微的反应。她没有用“固伦公主”的封号，而是用了民间更显亲昵的称呼，语气也显得随意，却恰恰将这件关乎皇家体面、朝局平衡的大事，轻巧地放在了“家事”的范畴内来探讨，更添了几分不容回避的亲缘压力。

乾隆迎着她的目光，脸上同样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顺着母亲的话头讨论家常：“皇额娘说的是。尔泰此番立下大功，于公于私，都该重重赏赐。至于他和小燕子…两个孩子情深义重，历经波折，如今四川白莲教余孽已了，也确实到了该论及婚嫁的时候。”

他话音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摇曳的烛火，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而恳切，仿佛在与母亲推心置腹：“皇额娘，不瞒您说，此番四川之行，险象环生，远非寻常剿匪。若非尔泰机敏果决、忠勇无双，恐怕不仅难以功成，甚至可能酿成大祸，损及朝廷颜面，动摇地方根基。”

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这孩子，不仅是为国建功，更是替朕、替咱们大清，拔除了一颗深埋的毒瘤，立下的是擎天保驾之功啊！如此大功，若仅以金银爵位赏之，朕心…实觉不足，亦恐寒了天下忠臣良将之心。”

乾隆的目光重新落回老佛爷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故而，朕思来想去，唯有赐婚，方能匹配其功，彰显天恩浩荡。这既是成全两个孩子的一片痴心，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更是向天下人表明，朕与朝廷，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赤胆忠心、为国纾难的臣子！此乃一举多得，于国于家，皆大有裨益。”

他巧妙地将一桩儿女婚事，提升到了“彰显国策、激励臣工”的高度，将其与朝廷的威信和未来的用人导向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此一来，这婚事便不再是简单的皇帝嫁女，更成了一项具有政治意义的举措。

老佛爷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她深知皇帝此言非虚，四川之事她虽未详知内情，但也隐约听闻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若尔泰真立下如此大功，那寻常赏赐确实显得单薄了。

皇帝见老佛爷意动，又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感慨道：“再说小燕子那孩子，皇额娘也是知道的。自入宫以来，虽偶有跳脱，但心地纯善，对朕与皇额娘更是至孝至诚。她与尔泰两情相悦，经历这许多风波，感情愈发坚贞。朕这个做阿玛的，看见儿女如愿，家庭美满，亦是人生一大乐事。皇额娘，您说呢？”

他最后一句，又将话题拉回了温情脉脉的家常，带着一丝寻求母亲认同的意味。

老佛爷沉吟良久，指尖的念珠停止了拨动。她轻轻笑了笑，缓缓开口，语气终于彻底软化，“尔泰，确实是个好孩子，配得上这份恩赏，也能护得住小燕子那丫头，让她一世安稳喜乐。”

她话锋一转，目光慈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提醒看向皇帝：“只是皇帝莫要只考虑小燕子，紫薇和尔康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紫薇温婉贤淑，尔康沉稳可靠，他们二人也是情投意合多年，总不能一直耽搁下去。趁着新年喜庆，若是能三喜临门，岂不是更显我皇家恩泽浩荡，子孙繁盛美满？”

乾隆闻言，立刻笑道：“皇额娘提醒的是，是朕疏忽了。紫薇和尔康的事，确实也该办了。朕回头就令钦天监一并择选吉日，断不会委屈了紫薇那孩子。”

老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却并未结束话题。她微微倾身，语气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请求的意味：“其实…哀家今日来，不光是为了这两个丫头。还有桩事，哀家想向你求个恩典…”

皇帝微微挑眉，露出愿闻其详的神色：“皇额娘言重了，有事但请吩咐便是，何来‘求恩典’一说。”

老佛爷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对晚辈的真切关爱：“是关于晴儿那孩子的…她虽然没有和哀家明确过她对萧剑的心意，但哀家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人看事总还有几分眼力。那孩子每次提及四川，提及萧剑，眼神都不一样，那是藏不住的牵挂。哀家眼瞧着，萧剑那孩子，虽出身江湖，沉默寡言，但重情重义，骨子里是正的，这次又立下大功，前程自是少不了。”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晴儿这孩子，自小在哀家身边长大，性子是最柔顺妥帖不过的，哀家心里，早已将她视若亲孙女儿一般。她的终身大事，哀家不得不为她多考虑几分…皇帝，你看…”她看向乾隆，眼中带着明确的期盼，“能否也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看在萧剑此番功劳的份上，成全了晴儿这份心思，给她求桩美满的婚事？也算是…了却哀家一桩心事。”

这番话，可谓是将姿态放得极低，又情理兼备。既点明了晴儿的心思和萧剑的功劳，又搬出了自己这份“心事”和“面子”，更是将晴儿抬到了“视若亲孙女儿”的位置上，由不得皇帝不慎重考虑。

皇帝确实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老佛爷会如此直接地为晴儿和萧剑的事开口，而且态度如此鲜明。他沉吟片刻。萧剑的功劳确实不小，其能力也出众，将来必受重用。晴儿虽是已故愉亲王之女，但深得老佛爷宠爱，品性端庄，与萧剑倒也相配。若能成全，既安抚了老佛爷，赏了功臣，也解决了晴儿的归宿，确实是一举数得。

“皇额娘为晴儿如此费心，是那孩子的福气。”皇帝缓缓开口，语气郑重，“萧剑确是大才，此番功劳，朕也记在心里。他与晴儿若真有此意，朕自然乐见其成。晴儿虽非公主，到底是在皇额娘身边长大的格格，婚事不可轻率。待朕稍后探探萧剑的口风，若他确有此心，且能承诺善待晴儿，朕便亲自下旨指婚，必不会委屈了晴儿，定让她风风光光出嫁，如何？”

他给出了一个稳妥的承诺：先确认男方心意，再行指婚，既全了体面，也给了恩典。

老佛爷要的就是皇帝这个态度和承诺，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舒心的笑容：“如此甚好！有皇帝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那哀家就等着皇帝的好消息了。”

心中最大的几件牵挂都有了着落，老佛爷心情极佳，又闲话了几句，便心满意足地起身回慈宁宫去了。

送走老佛爷，乾隆帝独自站在乾清宫殿内，看着跳跃的烛火，不禁失笑摇头。

原以为只是来谈小燕子和尔泰的事，没想到一下变成了要处理三桩婚事。

不过…这样也好。

新年新气象，用几桩美满的姻缘来开启新的一年，冲淡之前的阴霾，凝聚皇室宗亲，激励功臣勋贵，倒真是个好兆头。

他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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