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新年大朝会

转眼间已到正旦。

清晨，天色未明，整个紫禁城却早已苏醒，沉浸在一种庄重而热烈的盛大氛围之中。除夕夜的喧嚣仿佛还未完全散去，新年的第一缕曙光已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穿透云层。

漱芳斋内，也是一反平日的悠闲，早早便灯火通明。小燕子、紫薇、晴儿均已梳妆打扮完毕。三人皆按品大妆，身着鲜艳吉服，头戴钿子珠花，妆容精致，仪态万方。

小燕子是一身正红色的固伦公主朝服，金线绣制的牡丹凤凰纹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平日里跳脱的眉眼也多了几分不容错辨的皇家威仪与娇艳，只是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的兴奋与好奇，依旧泄露了她活泼的本性。

紫薇身着杏黄色格格吉服，温婉端庄，气质沉静如水。晴儿则是一身藕荷色吉服，清雅秀致，姿态柔美。

“时辰快到了，咱们该去坤宁宫给皇额娘请安，然后一同前往乾清宫参加大朝会了。”紫薇轻声提醒道，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今日的大朝会非同寻常，她们都知道，将有重大的旨意宣布。

“嗯！”小燕子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本就已经无比平整的衣袖，手心因期待而微微出汗。她看向镜中盛装的自己，又看向身旁同样光彩照人的姐妹，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三人出了漱芳斋，踏着清扫得一尘不染的宫道，向着坤宁宫走去。宫道两旁，侍卫肃立，崭新的宫灯和彩绸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摇曳，处处彰显着新年的气象与皇家的威严。

坤宁宫内，皇后也已妆扮妥当，正襟危坐，接受后宫嫔妃、皇子福晋及宗室女眷们的朝贺。见到小燕子三人进来，皇后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尤其是看到小燕子那难得一见的端庄模样，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欣慰。

行过礼后，皇后又细细叮嘱了她们几句朝会上的礼仪，便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乾清宫。

此时，乾清宫广场上已是旌旗招展，仪仗森严。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肃立于御道两侧，鸦雀无声，气氛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屏息的威压。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在巍峨的宫殿和百官的身上。钟鼓齐鸣，韶乐奏响。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悠长的通传声划破寂静。

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衮服，面色肃穆，在御前侍卫和太监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丹陛，升坐龙椅。天子威仪，震慑四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繁复的朝贺礼仪一项项进行。百官依序上前觐见，呈上贺表，说着吉祥祝祷的话语。

小燕子、紫薇、晴儿随着皇后及一众女眷站在指定的位置，保持着最得体的姿态，但小燕子的目光却忍不住悄悄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她便看到了站在武官队列前方的尔泰、尔康，以及站在一处显眼位置的萧剑。他们也看到了她们，虽然不能有任何交流，但眼神交汇的瞬间，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光彩和期盼。

待所有例行朝贺完毕，广场上再次恢复寂静。乾隆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充满威严，清晰地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过去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乃上天庇佑，亦是众卿与万民同心之力。”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深沉锐利，“然，世间总有不谐之音。年内，德州、四川等地，确有宵小之辈聚众为匪，滋扰地方，祸害百姓，更甚者，竟有官吏与之勾结，沆瀣一气，败坏朝纲！”

这番话如同重锤，让原本喜庆的气氛微微一凝，不少官员下意识地垂下了头，屏息静气。

然而，皇帝的声音随即扬起，带着不容错辨的赞赏与自豪：“但，朕有得力的帮手！福尔泰、萧剑等一干年轻臣子，临危受命，不负朕望！他们不仅不畏艰险，迅疾平定了匪患，更在乱局之中洞察秋毫，替朕肃清了隐藏其后的吏治蠹虫，拔除毒瘤，还了德州和四川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此乃擎天保驾之大功于国，朕心甚慰！”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武官队列前方的尔泰和站在特殊位置的萧剑，那目光中充满了肯定与嘉许。尔泰和萧剑立刻挺直了背脊，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无数道目光——有敬佩，有羡慕，也有复杂的审视。

乾隆稍稍停顿，让这功绩的重量沉淀于所有臣子心中，然后才将语气放缓，重新染上新年的喜悦与展望，声音变得更加洪亮而坚定：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乃朝廷法度，亦是激励天下忠勇之士之道！诸位爱卿该当行赏！”

他目光如炬，再次精准地投向队列前方，朗声道：“福尔泰！”

尔泰心神一凛，立刻跨步出列，单膝跪地，垂首抱拳，声音清朗而沉稳：“臣在！”

“尔此次奉命出征，剿抚并用，智勇双全，不仅速平匪患，更揪出幕后蠹虫，肃清吏治，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心甚慰！特赐尔双眼花翎，加封一等忠勇公，世袭罔替，领兵部侍郎衔，赏黄金千两，辽东貂皮百张，以示嘉奖！”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双眼花翎乃极高荣宠，一等公爵更是超品爵位，世袭罔替意味着福家的荣耀将长久延续，兵部侍郎实权在握！这等封赏，不可谓不厚重！足见皇帝对尔泰功绩的肯定与对福家的隆恩。

尔泰心头巨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重重叩首：“臣，福尔泰，谢主隆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皇上厚望！”

“好！”皇帝帝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人。

“萧剑！”

萧剑闻声，亦大步出列，同样单膝跪地，姿态利落干脆，声音冷冽如金石：“草民在！”他虽未正式授官，但气度丝毫不逊于任何朝臣。

“萧剑！”皇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赞赏，“尔虽无官身，然忠义之心，天日可鉴！身手不凡，于平乱之中屡建奇功，更协助尔泰清查弊案，胆大心细，忠勇可嘉！朕特赐尔，袭其父‘忠毅伯’爵位，赏戴单眼花翎，授御前二等侍卫，赐黄金五百两，苏杭锦缎百匹！”

“忠毅伯”三个字如同惊雷，骤然炸响在萧剑耳边，甚至让整个广场都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袭其父爵！

这不仅仅是赏赐一个爵位，更是皇帝以一种最隆重、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在天下人面前，为萧之航彻底正名！这意味着过往所有的污名与冤屈被彻底洗刷，萧家曾经的荣耀以最体面的方式得以恢复和延续！这份恩典，远比一个崭新的爵位要厚重千倍万倍！

萧剑挺拔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沉静如寒潭的眼眸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狂喜、以及积压了十余年的酸楚与委屈……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冲破他所有的自制。

他看到了龙椅上皇帝那带着肯定和安抚的目光。皇帝不仅认可了他的功劳，更用这种方式，弥补了皇家对萧家的亏欠，给了他和他父亲一个最彻底的交代！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剧烈的酸涩和滚烫。他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哽咽。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砖，发出的声音却因极力压抑的情绪而变得异常沙哑、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臣…萧剑…谢皇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承载着萧家沉冤得雪的重量，承载着他难以言表的激动与忠诚。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忠毅伯”不再仅仅是一个爵位，它代表着皇权的修正，代表着忠良的昭雪，其意义远超任何金银赏赐。

皇帝看着台下情绪激荡的萧剑，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也有释然。他微微颔首，语气缓和却依旧威严：“望尔承袭父志，忠毅传家，勿负朕望。”

萧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强行压下，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更加低沉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力量：“臣，萧剑，谢主隆恩！必当恪尽职守，继承先父遗志，竭忠尽智，以报陛下天恩！”

这一声“臣”，他应得无比郑重。从此，他不再是漂泊无根的江湖客，而是承袭了忠毅伯爵位、肩负着家族荣耀与皇帝期望的朝廷勋贵。

乾隆看着台下叩谢的萧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这份赏赐，他思虑良久，既要酬功，更要安抚人心，彰显皇家的恩泽与公正。

此刻，全场静默，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份封赏背后沉甸甸的分量。小燕子看着哥哥，眼圈忍不住红了，是为哥哥高兴，也是为那从未谋面却终得清名的爹爹感到欣慰。晴儿望着萧剑挺直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柔情与骄傲。

对萧剑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场封赏，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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