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击掌为誓，一月之约
叶同风到达永安军军营时，太阳已经落山，暮色也已微沉。
永安军们正围坐在火堆旁，分食着晚饭。
福寿作为叶同风的先锋，一路小跑在他身前，举着令牌，对三千永安军道，“伯爷有令，从今以后公子执掌永安军，谁人若不听公子号令，伯爷必然严惩！”
“今公子亲临，尔等还不速速前来拜见？”
福寿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夜空中不断回荡。
然而，在场的永安军却仅仅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我行我素。
这让福寿十分尴尬，只能跑到了叶同风面前，“公子，你看他们，根本就不把公子你放在眼里……”
“我看，公子就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叶同风没有理会福寿的话，反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于公，永安军曾跟随我父保家卫国，击退强敌，立下赫赫战功，是国之功臣，本公子没有资格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于私，他们都曾跟随我父一同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与我父有着过命的交情，论年龄，我当唤他们一声叔、伯，更无他们来拜见我的道理，而应该我走到他们中间去。”
叶同风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围坐在篝火旁的众将士堆里，“不知各位叔伯今晚吃什么？小侄能不能来上一碗？”
叶同风谦卑的模样，让所有永安军都大吃一惊。
他们昔日不是没有见过永安伯的这个儿子，但对方自恃出生不错，根本不屑与他们为伍。
这也是永安伯有意将他们交给叶同风，他们却不愿服从的原因。
一个看不起他们的主子，自然也不配他们效忠。
可而今，对方怎么好像全然换了一个人？
登时，所有永安军的目光都看向了主将孟虎。
此人身高九尺，力壮如牛，坐在那里都像是一座小山，面容刚毅，不怒自威，浑身都散发着凛然的气势。
他淡淡的看着叶同风，道，“我等草莽出生，食物粗鄙，怕是入不了公子的口。”
“公子还是速速回伯府，继续做温室里的花朵吧。”
叶同风当然能看出孟虎对他的疏离与敌意，但他也不在乎，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融化寒冰也不是易事。
他直接从给将士分食的伙夫手中抢过了铁勺，给自己舀了一碗不知为何物的汤汤水水，然后一饮而尽。
“这食物，诸位叔伯吃得，我叶同风亦然吃得。”
孟虎与手下众人俱都一愣，如今国库空虚，大业又无战乱，陛下更是萌生了要遣散军队的心，于是，他们吃得东西也越来越差……
刚刚叶同风喝的那可是掺了麸皮的粥！
麸皮，是用来喂鸡的。
口感粗糙，难以下咽。
他们若非是被逼到了绝境，也不愿吃这玩意，可叶同风一个伯府公子竟然……
这不得不让他们感到意外。
同时，孟虎也意识到，这位公子来永安军军营，怕是有什么目的。
“公子今日来此，断不会仅仅是为了喝一碗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你毕竟是永安伯之子，虽与文官同流合污，为我等不齿，但，你遇事，我等也必不会袖手旁观。”孟虎道。
其他将士纷纷点头，虽然他们不会奉叶同风为主，但也绝不会看着对方被人欺负而坐视不管。
如若京中真的有人欺负叶同风，他们愿意看在永安伯的面子上为对方讨回公道，完全不用如此弯弯绕绕。
然而，叶同风却笑道，“不错，叶某今日来确有一件要事，但此事并非于我有益，而是于诸位有益……”
“诸位只知道我弃武从文，参加科举，却不知我这么做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忘本，也不是为得陛下器重与那些文官同流合污，而是为给天下武将觅一条生路！”
听到叶同风的话，孟虎及其手下士卒俱都蹙眉，显然，他们不相信叶同风的话。
连伯爷都救不了他们，更救不了天下武将士卒，叶同风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怎么可能做到呢？
对方一定是在夸大其词，骗取他们的好感！
叶同风不在意他们怀疑的目光，继续道，“如今大业平定，四海之内皆无战，陛下受文官蒙蔽，欲要解散军队，诸位不但前程受阻，就连维系日常生活，养活一家老小都成了问题，叶某今日已向陛下献策，采用府兵制，兵农合一……”
“陛下已经决定采取我的办法，不遣散军队了，如此，可保天下武将士卒太平无忧之时亦有容身之处，收益来源，糊口之道！”
“也可保，大业存有兵力，能随时应对强敌来袭，山河无忧！”
“诸位可喜？”
他说罢，就看向了孟虎和他手下的士卒，观察他们的神情变化。
府兵制，兵农合一？陛下已经同意……
此话一出，包括孟虎在内的所有永安军，都用一种极其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叶同风。
“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若是如此，军队不用解散，我等尚有用处……岂非得好好感谢公子？”
“公子此策大义，救的不仅仅是我等，还有天下武将士卒啊！”
眼看那些永安军个个热泪盈眶，恨不得当场给自己跪了，叶同风打算趁热打铁，“诸位别急，兵农合一虽然可以让天下武将士卒不被遣散，但此策并非上策，你们都是跟随我父出生入死的弟兄，是我叶同风的叔伯，我怎能让你们和普通士卒一样待遇呢？”
“我有办法，让诸位赚钱，赚更多的钱，比先前打仗杀蛮子还多的钱！”
叶同风的话，让孟虎及其麾下弟兄眼底都燃烧起了火星，鬼知道，这段时间他们过得多难。
朝廷削减军饷，他们一人一月不过几两银子，还经常晚发，最重要的是，他们大多都是家中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在如此前途未知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极度节省。
省下来的钱好养家糊口，可即便如此日子照旧艰难。
前不久，谁的母亲因为没钱治病，死了；谁的妻子因为节省粮食给孩子吃饿死了……
如这样的事，不计其数。
原本，叶同风能想出兵农合一的办法确保他们的日常生活，他们就很感激了，可现在，对方却说还有办法带他们赚更多的钱……这如何让他们不激动？
当下，孟虎就向着叶同风跪了下去，“公子，先前都是我等不识明珠，误会了公子，还请公子原谅！”
“只要公子能带我等赚钱，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我等愿为公子俯首！”
眼看，孟虎的膝盖就要沾到地面了，叶同风一把拦住了他，“孟叔，我说了你们都是我父的朋友，是我的叔伯，你这样是要折煞我。”
“谁都不许跪！永安军中，任何人不得向本公子下跪！”
叶同风的声音坚定有力，不容置喙。
这让永安军更加感动，叶同风是真的将他们当叔伯了啊……
想想他们刚刚那么冷待一个小辈，多过分啊！
还好，叶同风胸襟宽广。
“哎，公子仁义，我等不及万一。”孟虎被架住不能下跪，长叹一声。
叶同风则道，“好了，孟叔，都是自己人，虚的就算了，接下来，我们来说说正事……”
“是这样的，我与太子合作，要开一家信馆，专门为人送信，需雇佣大量人马，我想反正永安军闲着无事，比起种地不如去送信。”
“每月工钱十两白银！”
叶同风的话一出，永安军再度沸腾。
大业普通人的月钱，大致在二到三两，即便他们之前征战杀蛮子，也要靠人头领赏，基础军饷不过五两，而叶同风一出手就是十两，只需送信……
这真的能赚钱吗？
孟虎有些担心的看着叶同风，“世侄，不是我说，你给我们发这么高的工钱，真的能赚钱吗？”
“而且一封书信定价还不能太高，不然谁还写信啊？”
叶同风勾唇一笑，怎么不能呢？后世的某快递不就是价格亲民，薄利多销？
他要打的就是中下层市场，让所有百姓都能寄的起信！
量变引起质变。
很快，他和太子的信馆就将在大业掀起前所未有的浪潮。
“孟叔，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少了诸位的工钱就是。”
“况且，就算我没钱，我爹有啊，诸位不信我，总信得过我爹吧？”
“我可提前与诸位签订协议，若我少了诸位的工钱，诸位可拿协议去永安伯府找我爹索要！”
叶同风都这么说了，孟虎等人还能如何呢？
虽然他们并不看好信馆生意，但就当卖永安伯面子了，也当替天下武将士卒感谢叶同风的兵农合一之策了。
即便对方真的付不起工钱，他们也不会去找永安伯索要。
“好，孟叔我答应你的要求了，从今日起，孟叔和手下所有永安军都为你与太子的信馆送信！不过，你也得答应孟叔一个条件。”孟虎咬牙道。
叶同风道，“孟叔请说。”
“我们就以一月为期，若你信馆生意不能盈利，不能维系我等工钱，那此事就此作罢。”孟虎道。
一个月他们勒紧裤腰带，还可以陪叶同风玩玩，但若多了，全家老小就得饿死了。
“好，一言为定，但若我的信馆生意可以盈利，供应诸位叔伯工钱，那你们就留在我手下，继续做我的信差。”叶同风道。
孟虎点头，“好！”
二者当着三千永安军的面，击掌为誓。
所有永安军都只当是哄小孩开心，完全想不到，今日的决定将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改变与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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