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善与恶

“嚯！奇迹啊！这丫头片子，命是真硬！阎王殿门口溜达一圈愣是给送回来了！”头发丝儿里掺着几缕银白的中年医生一把薅下手术帽，甩了甩汗，冲着秦哲咧嘴一笑，那笑容，有点劫后余生的意思。

“那…她安全了？”秦哲嗓子眼儿有点发紧。

“嗯呐，李依桐同志，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啦！”医生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好戏在后头”的凝重，“不过嘛，接下来才是硬仗，得转ICU，那才是烧钱续命的主战场。”

“哦对了，”医生像是刚想起来，搓了搓手，“秦同学啊，手术费、住院费，还有ICU那门槛费…您看是不是得去结一下了？那边等着米下锅呢。”

秦哲赶紧接茬：“医生，您看她是大明星，能不能先…”

“打住！”医生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这事别找我”的无奈，“这事儿您得去跟医务处的大爷们掰扯，我就是个动刀的。规矩，懂吧？”说完，他同情地瞥了秦哲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小子，自求多福吧”，然后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跟医务处打交道？那地方水太深，他这把老骨头可不想蹚。

医务处。

“大夫，您看能不能特事特办，先让李依桐在ICU住着？钱肯定……”

“同学呀，”办公桌后面，那位牛处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点过来人的“通透”，“看你年纪不大，我也刷微博，知道你是那位‘绯闻男主’。不过嘛…”他拉长了调子，手指头敲了敲桌面，“规矩就是规矩，流程不能乱。”

“为啥啊？她还能赖账不成？”秦哲急了。

“啧，同学，你还是太嫩啊。”牛处长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闭口不言，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

“总之呢，”牛处长慢条斯理，话跟抹了油似的，滑不溜秋，“钱到位，VIP待遇，顶级专家会诊伺候着。钱不到位嘛…那就只能转普通病房了。命，我们是给她从鬼门关拽回来了，至于能不能恢复成个人样儿，那就看老天爷赏不赏饭，看个人体质喽。”

看体质？秦哲差点没给气乐了。这太极打的，滴水不漏，冠军级别！可气归气，他明白，这地方，规矩大过天。

秦哲拧着眉头，转身就往外走。

“哎，同学！”牛处长忽然在后面叫住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点“法外开恩”的意味，“我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这样，我豁出去老脸，给你争取半天！这半天，让她先在ICU待着，享受最高级护理。半天之后…”他顿了顿，意味深长，“要是还没看到真金白银，那就只能按规矩办事了。这道理，你应该懂吧？”

他看着秦哲僵在门口的背影，又悠悠补了一句，话里有话：“同学，有些浑水，不是你能蹚的。有些花儿，再好看，也不是你能摘的。趁早抽身，对你好。”

秦哲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盯着牛处长那张深谙世故的脸。

“牛处长，”他声音有点哑，“谢谢您。”

“嗨，医者仁心嘛，该做的。”牛处长摆摆手，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调子，“赶紧筹钱去吧，时间不等人！”

出了医院大门，车流滚滚，喧嚣刺耳。秦哲站在路边，心里那股子邪火蹭蹭往上冒。这世道，真是现实得硌牙！你风光时，个个是舔狗；你落了难，第一个踩上来的，往往就是当初捧你最欢的那群孙子！

微博？他早懒得看了。该做的引导，该发的声，他都做了。真正的铁粉，应该能透过那片水军掀起的滔天浊浪，看清点东西。只是他没想到，这脏水发酵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快还猛！明星这碗饭，真不是人吃的。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李依桐现在躺在ICU的“铜墙铁壁”里。那地方，闲杂人等想使坏？门儿都没有！至少暂时安全。

“师傅，药材基地！”秦哲一扬手，拦了辆出租。

“哟呵！秦小哥？稀客啊！我还以为你今天得焦头烂额，来不了了呢！”药材店的胖老板刘一手一看见秦哲，小眼睛顿时亮了，语气里透着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八卦。全城热搜啊！水军带节奏，加上李依桐的名气，他想装不知道都难。

“你小子，艳福不浅呐…”老板话没说完，瞅见秦哲那张黑得能滴水的脸，立马把后半截咽了回去，“得得得，算我老张嘴欠！干活干活…啧啧，看来是真上心了。”

“老板，”秦哲没绕弯子，开门见山，“我想借钱。或者，预支工资，把后面几个月的提成都算上！预支到李依桐出院，或者…她醒过来为止。”

刘一手多精明的老  江湖，一听这话，再结合外面的风风雨雨，心里立马跟明镜似的。

“成！”老板大手一挥，干脆得不像话，连个磕巴都没打。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这笔账，他老刘算得门儿清！

“那我给您写个借条。”秦哲说。

“写啥条  子！”刘一手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在秦哲肩膀上，笑得一脸豪气，“信得过你秦小哥！这年头，信任比那白纸黑字值钱多了！要多少？说话！”

“先…预支一个月吧。”秦哲估摸着。

“一个月？”刘一手眉头拧成了疙瘩，“我说小哥，你没住过ICU吧？那地方，烧钱跟烧纸似的！这样…”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巧了！今儿刚有个大客户结了货款，现金！喏，这儿刚好五十万，你先拿去应应急！跟我来！”

刘一手噔噔噔领着秦哲上了二楼办公室。进屋后，他直接从一个保险柜旁边拎出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原封不动地塞到秦哲手里。

“喏，就这么多，我还没来得及点呢。你点点，要是少了，我老刘给你垫上！”老板说得敞亮。

“谢谢老板！”秦哲也不矫情，当着老板的面，把袋子里的钱一摞一摞掏出来，码在桌上。

哗啦啦数钱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了小半个钟头。最后，五十叠红票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老板，正好五十万。”

“哪家医院来着？走，我开车送你！”刘一手抓起车钥匙，眼神里透着不容拒绝，“正好，我也去看看情况。”

秦哲有点犹豫：“老板，这…现在风口浪尖的，会不会给您惹麻烦？”

“麻烦？”刘一手嗤笑一声，带着点混不吝的江湖气，“我老刘一个卖药材的，怕个球！说不定还蹭个热度，把我这药材铺子整成网红店呢！”那冷笑，明显是冲着网上那群落井下石的喷子去的。

“老板…谢了。”秦哲心头一暖。

“谢啥！我这人直性子，有啥说啥。”刘一手发动车子，侧头看了秦哲一眼，小眼睛里闪着光，“你小子，我看好你！是块料！将来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提携你老哥哥我啊！”

秦哲没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力道，跟砸夯似的。

五十万现金！沉甸甸地抱在怀里。秦哲长这么大，别说五十万，五万块现金他都没一次性摸过。勤工俭学，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刘一手不知道，他这五十万砸下去，在秦哲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浪花。至少在这一刻，这位药材铺的胖老板，在秦哲心里那本薄薄的“朋友录”上，唰地一下，写在了最前头。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稳。

“等会儿！”刘一手钻出驾驶室，麻溜地打开后备箱，“拎上这两箱水果！探病嘛，空着手不像话！”

秦哲赶紧拦住：“老板，真用不上！她现在…还昏迷着呢。”

“还昏迷着？”刘一手抱着果箱的手，猛地顿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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