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他也在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工业区上空。
南知栀指尖捏着那张伪造的身份卡，磨砂质感的塑料边缘硌得指腹发麻，就像她此刻紧绷的神经，黑色轿车碾过布满碎石的路面，远光灯劈开浓稠的黑暗，照见斑驳墙面上‘禁止入内’的警示牌早已被涂鸦覆盖，扭曲的色彩在光影里像一张张狞笑的脸。
“还有三公里。”驾驶座的龙辉忽然开口，他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前面开始没信号了，交易地点的定位我已经同步到车载系统。”
南知栀“嗯”了一声，将身份卡塞进皮衣内袋，指尖不经意触到藏在腰间的微型报警器。
这是沈千寻硬塞给她的，银色金属外壳冰凉刺骨，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后排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她从后视镜里瞥见沈千寻正把玩着一支钢笔，笔帽上的钻石在昏暗光线下闪过冷光，那钢笔是沈千寻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每一次有特别行动的时候，她都带着。
“要到了吗？”秦朗的声音传来，他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南知栀的行动，坐姿始终笔挺，像株蓄势待发的冷松。
南知栀没说话，拇指用力按在红色挂断键上，那是蒋薇又一次打来的电话。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沈千寻突然嗤笑一声，钢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怎么不接？听听蒋薇是怎么又继续替你那好妹妹求情的？”
“没意义。”南知栀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南思玥自己做的事，该承担后果。”
“算你还有点脑子。”沈千寻坐直身体，语气陡然冷厉起来：“这次必须让她在里面好好长长记性！真以为仗着南正荣的偏爱，就能无法无天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南知栀后脑勺上，带着几分探究：“说起来，你跟南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打算就这么一直耗着？”
这个问题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南知栀心里。
“耗着？”南知栀回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既然没有血缘，他们以后的事情，自然与我无关。”
秦朗握着膝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认识她时间不久，只知道她是南家二小姐，性情冷淡，却从没想过她们家里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沉默地看着南知栀，目光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与你无关？知栀，你可真是会自欺欺人，你舍得你爷爷吗？”沈千寻问道。
南知栀没接话。
“我倒是觉得，”慕清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戒，语气慢悠悠的：“是时候让南正荣知道，他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养女，竟然是自己老婆的私生女，你说，他要是知道真相，会是什么表情？”
南知栀的睫毛颤了颤。
这个念头不是没有过。
“急什么。”她缓了缓神，重新望向窗外：“有些事，得让他自己发现才有意思。”
话音刚落，龙辉猛地踩了脚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里，他指着前方路口的路牌，声音压低了几分：“注意，我们已经进入黑市范围了。”
南知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块锈迹斑斑的路牌上，‘危险’两个字是用红色油漆写的，笔画扭曲，像溅落的血迹。
周围的建筑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废弃工厂的烟囱像只沉默的巨兽，歪斜的广告牌上，穿着暴露的女人对着镜头搔首弄姿，霓虹灯管忽明忽暗，把人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沈千寻收起钢笔，掏出墨镜戴上，镜片反射着路边闪烁的红灯：“肯特那边有消息吗？”
“半小时前已经到了。”龙辉观察四周：“这里鱼龙混杂，小心点总没错。”
秦朗接过口罩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一个裹着军大衣的男人，那人正盯着他们的车，嘴角叼着的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他不动声色地将南知栀往里面拉了拉，低声道：“待会儿紧跟着我。”
南知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通讯器。
夜色下，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淬了冰的星子。
龙辉重新发动汽车，车速慢得像爬行。
南知栀能听到车窗外传来的吆喝声、争吵声，还有某种金属撞击的刺耳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再次触到内袋里的身份卡，伪造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交易的流程她已经烂熟于心，接头暗号、交换物品、确认无误后迅速撤离。
沈千寻说肯特是个老狐狸，最擅长在细节里挑刺，稍有不慎就会露馅。
“还有五百米。”龙辉的声音带着紧绷：“注意观察周围，特别是穿黑色夹克的男人。”
南知栀点点头，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路边的行人。
有袒着胳膊的壮汉，有涂着浓妆的女人，还有几个缩在墙角的乞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警惕和麻木。
这里像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滋生着罪恶和秘密，而她即将踏入这片泥潭的中心。
手机安静地躺在包里，蒋薇没有再打电话来。
南知栀不知道南思玥在看守所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南正荣会不会为了这个女儿，再次向自己低头，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至少现在不重要。
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完成交易，找到肯特，拿到想要的东西，然后全身而退。
至于南家的那些恩怨情仇，就像车窗外飞逝的霓虹，短暂地照亮过她的人生，最终还是要沉入无边的黑暗里，她同时也很清楚，自己需要随时保持警惕！
自己的队员所有的安危，现在都系在她的身上，绝对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有危险！
“大家注意一下，不仅仅是肯特，还有Y，他今天也一定在。”南知栀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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