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阳寒境
痛得钻心蚀骨,仿佛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骨髓。
感觉有把烧得通红的铁锥子,正从胸口狠狠往五脏六腑里钻,每喘一口气都似在撕扯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全身,连带着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古树、云雾皆在晃动,头顶树枝交错如一张大网,将天空切割得只剩零碎的光斑。
脸上沾染的云雾冷得似冰,却压不住身体里那股翻涌的灼热。
我想抬手揉揉发沉的脑袋,可手指刚一动,胸口的剧痛便如汹涌潮水般袭来,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就将后背的粗布衣服浸透,黏在皮肤上又凉又痒。
我低头一看,半截青黑色的狼爪还插在胸口,爪尖上凝固的血痂呈暗褐色,周边的皮肉肿得发亮,轻轻触碰一下,那股钻心的疼痛便顺着神经直冲脑门。
“咳……咳咳……”嗓子里好似塞了团烧红的炭,我咳得撕心裂肺,每咳一下都似在撕扯伤口,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这快昏死过去的迷糊劲儿里,一段段不属于我的记忆,突然像发大水一样冲进脑子里——苍澜界…紫阳门…通天峰…杂役院…吕铁…
这身体原来的主人,竟然和我同名,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半大小子,爹娘本来是山下种地的,去年村子被青纹狼祸害,为了护住他,老两口都被狼咬断了脖子。
他攥着爹娘留下的半块粗粮饼,一路乞讨,踉跄着到了紫阳山,恰逢宗门招杂役弟子。
测灵根时,竟测出了‘灵根’——本以为苦日子就此终结,谁承想,那竟是比死亡更为煎熬的起点。
那所谓的“灵根”,其实是最差劲的“伪灵根”,看似拥有灵根,实则连最基础的灵气都无法纳入丹田。
其他杂役弟子修炼《太极玄清道》,三月便可踏入炼气一层,而这小子苦修近一年,丹田依旧空空如也,连半分灵气都难以留存。
无修为,无靠山,他成了杂役院中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洗衣服的时候,总有人故意把沾满泥巴的脏衣服劈头盖脸砸过来
“没灵根的废物,不干最脏的活干啥?”
用餐之际,他刚端起那碗稀薄如水的粥,便遭人一脚踹翻,粥水四溅,引得众人哄笑连连。
晚上蜷在柴房草堆上睡觉,总有人摸黑进来,用木棍狠狠捅他的脊梁骨,骂骂咧咧的声音混着柴屑往下掉:
“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死了倒给宗门省口粮!”
半个月前,杂役院的李飞又带人堵他,把他按在地上踹得缩成一团,边踹边笑话
“你这废物,活着亦是徒耗灵气!不如去后山寻株洗灵草——哦,我倒忘了,你连后山的青纹狼都敌不过,去了怕是会被妖兽撕得粉碎!”
这话像根淬了毒的刺,直直扎进了原来那小子心里。
我想起他爹娘临死前抓着他的手说
“要好好活着,要成有出息的人。”
想起测灵根时,执事长老那句
“虽然是伪灵根,但也有一线仙缘”。
不甘如暗火般在我心底灼烧,那口闷气堵在喉间,化作灼喉的烈酒。
那天夜里,原来那小子揣着偷偷攒下的两个冷馒头,趁着月光溜出宗门,往后山跑。
我听闻后山深处生着「洗灵草」,此物可洗髓换骨,或许真能让伪灵根脱胎换骨。
可后山哪是那么好闯的?没走多远,他就撞上了青纹狼。
那狼身形高他半头,青黑皮毛泛着幽光,深色斑纹如鬼面,一双绿瞳死死锁住他,仿佛盯着已到嘴边的血食。他想跑,腿早就吓软了。
青纹狼扑过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用胳膊挡了一下,狼爪如利刃般撕开他小臂,鲜血瞬间汩汩而出。
他跌跌撞撞地逃,狼影如影随形,利爪一次次撕破他的衣服,最后那记利爪直贯胸膛,血花如红梅般迸溅开来。
原来那小子拼着最后一口气,跑回了紫阳山脚下的乱石堆,眼前越来越黑,最后看到的,是通天峰上飘在云雾里的紫色宫殿。
那是他向往了快一年的仙门,可到死,他都没真正进去过。
「呼……呼……」粗重的喘息声在耳畔回荡,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伤口上,疼得他浑身战栗。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并非死了,而是穿越了,从那个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三十五岁男人,变成了这个在修仙界想活下去都难的十六岁少年。
我缓缓抬起手,凝视着这双瘦弱且布满伤痕的手,这绝非他前世那双在键盘上飞舞、在合同上挥洒、在催款单上紧攥的手。
这双手瘦小干瘪,指关节处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手心横亘着几道尚未愈合的伤口,皆是往昔被人欺凌时留下的痕迹。可就是这双手,现在却攥着比上辈子更难的绝境。
前世好歹风光过,享过家人的温情,这辈子,刚睁眼便要直面死亡。
远处,脚步声混着少年的吆喝声突然响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快点找!掌门说了,私自跑出去的弟子,就算死了,也得把尸体拖回去!不能让妖兽叼走,丢了咱们紫阳宗的脸!”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如今这副模样,别说反抗,连站起身都艰难。
要是被那些弟子找到,轻了被当成“叛逃弟子”拖回去受罚。
我想起原来那小子记忆里,杂役院的惩罚有多狠。
关柴房饿三天是常有的事,重则会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扔到黑木林砍柴,能否活着回来全凭运气;更甚者,说不定会被直接打死,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易。
我不能被找到。
上辈子在凡间吃的苦,被催债电话逼到墙角的窒息感,看着爹妈偷偷抹泪却帮不上忙的愧疚,早就教会我一个道理:
就算掉进泥坑里,也得先保住命,才有机会爬出来。
我咬紧牙关,双臂颤抖着撑住冰冷的地面,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乱石堆深处挪去。
胸口伤处蹭上粗糙的石头,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都险些晕过去,但我咬着牙不敢停下。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些人的说话声也愈发清晰可闻。
“你说那个吕铁,是不是真死了?”
“死了才好!一个没灵根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就是,上次我还看见李飞把他粥倒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真窝囊!”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针,直直扎进我的心窝。我想起上辈子,创业失败后,也有人这么说过我
“跟风创业,自不量力”
“连家都养不起,算什么男人”
原来,不管是在凡间俗世,还是在这修仙界,被人踩在脚底下、遭人白眼的滋味,都一样钻心地疼。
可上辈子的我没挺住,差点放弃了自己。
这辈子,我不能再认怂。原来那小子的命没了,我这条命,必须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终于,我挪到了一块大青石后面。
青石挡住了我的身子,只留一条窄缝能看见外面。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从青石前掠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喉咙。
“这边没有,去那边找!”
“快点,天黑前得回去,后山晚上有妖兽!”
脚步声慢慢远了,直到完全消失,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胸口的伤还在疼,但我顾不上这些了,先活下去才是正经。
我摸了摸怀里,手指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原来那小子揣着的旧布包,里面包着半块又干又硬的粗粮饼。
布包边缘磨出细密的毛茬,饼子硬得像块风化的岩石,可我掰下一块塞进嘴里,使劲往下咽。
干硬的饼渣刮着嗓子眼儿,却让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我还活着,还能吃东西,还能喘气。活着,就有机会。
我把剩下的饼塞回怀里,扶着青石,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胸口的剧痛如钢针穿骨般蔓延开来,我眉头紧锁,太阳穴的青筋如盘曲的虬根般暴起,可我的眼神却越来越亮,透着一股死也不动摇的劲儿。
我抬头望向远处的紫阳宗,那片紫色宫殿藏在云雾里,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气。
可我心里,却悄然燃起一簇不灭的星火。
上辈子欠的债,我没还完。这辈子吃的苦,我得扛过去。
我要重返紫阳宗,要如磐石般苦修,要如利剑般锋锐,要让那些欺负过原来那小子的人,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再也不敢把他当废物。
我要在这个修仙界,活出个人样来,对得起原来那小子咽不下的那口气,也对得起自己上辈子没守住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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