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联调、静电与半糖乌龙
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十，林皓已经坐在了图书馆四楼东南角的研讨区。他不仅带了电脑、电源适配器，还带了一盒新的薄荷糖、一个多功能插线板，甚至担心图书馆空调太冷，还特意多带了一件薄外套——虽然大概率用不上，但有备无患，力求展现极致靠谱的队友形象。
两点整，苏清月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视线里。她依旧是简单的衬衫长裤，背着那个看起来能装下整个图书馆的背包，步伐平稳，神情专注。
“苏同学。”林皓站起身，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苏清月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打开电脑：“开始吧。我先拉取你本地环境的最新代码。”
“好嘞！”林皓立刻进入状态，熟练地敲击键盘，共享屏幕权限。
联调测试开始。两人并排坐着，目光聚焦在各自的屏幕上，偶尔低声交流。
“我这边触发一个查询请求了。” “收到。看到日志输出了，解析正常。” “返回值有点问题，你看这个JSON格式，是不是多了一层嵌套？” “我看看……哦对！这里序列化配置写错了，我改一下。” “嗯。现在对了。”
他们的交流高效、简洁，充斥着专业术语和代码片段。图书馆安静的氛围放大了键盘的敲击声和偶尔的鼠标点击声。
林皓发现，工作中的苏清月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她思维缜密，反应极快，往往能在他刚抛出问题时就意识到关键所在，甚至能预判他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坑。和她一起调试代码，就像和一个顶级辅助打游戏，顺畅得令人惊讶。
期间，林皓的电脑电量告急。他正要弯腰去够背包里的电源，却见苏清月目光仍盯着屏幕，手却无比自然地将她那边插线板上的一个空闲插孔，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一个微小至极的动作，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林皓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蔓延。他低声道了句谢，插上电源，感觉干劲更足了。
调试进行得比预想顺利。一个多小时后，核心模块的联调基本完成。
“休息十分钟。”苏清月放下鼠标，身体微微后靠，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目光扫过林皓带来的那盒糖，“薄荷糖。”
“哦！给！”林皓赶紧把糖盒推过去。
这次苏清月自己选了一颗白色的，剥开吃了。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背包侧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保鲜盒，里面装着几块切得整整齐齐、色泽诱人的水果。
她打开盒子，很自然地往林皓那边也推了推：“补充维生素。”
林皓受宠若惊，简直有点手足无措：“谢…谢谢！”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苹果，感觉这不像水果，像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两人安静地吃着东西，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只有图书馆远处传来的轻微翻书声。
林皓觉得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不能总聊代码。他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
“那个……苏同学，你平时除了写代码看书，还有什么别的爱好吗？”他问完就觉得自己这问题蠢得冒泡，跟相亲似的。
苏清月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她咽下水果，想了想，回答：“分析数据。”
林皓：“……” 这天还能聊吗？
“比如？”他不死心地追问。
“比如分析食堂不同窗口的客流高峰期和菜品受欢迎程度相关性，或者图书馆不同区域座位占用率的时序规律，用来优化个人时间安排。”苏清月语气平淡，像是在做学术报告。
林皓彻底服气了。学霸的爱好都这么硬核吗？！
“牛……牛逼。”他干巴巴地赞叹道。
苏清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拿起一块橙子。
为了挽回局面，林皓决定主动分享：“我平时就俗多了，爱打打游戏，看看动漫什么的……”他试图让自己的爱好听起来不那么“废物”。
“嗯。”苏清月应了一声，出乎意料地接话了，“看什么类型？”
“啊？哦！什么都看一点，最近在看一部热血番，还挺有意思的……”林皓来了精神，开始巴拉巴拉地讲起剧情。
苏清月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虽然没发表什么看法，但也没有打断他。
这让林皓备受鼓舞，讲得更起劲了。他边说边比划，一不小心，挥舞的手臂碰到了旁边苏清月放在桌面的鼠标。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静电声响起！
紧接着，苏清月的电脑屏幕，猛地黑屏了！
林皓的声音戛然而止，动作僵在半空。
苏清月也是一愣，立刻尝试按键盘唤醒，无效。电源指示灯还亮着，但屏幕一片漆黑。
两人面面相觑。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皓脸都白了，声音发颤。他只是碰了一下鼠标而已啊！这什么人体静电威力这么大？！
苏清月蹙着眉，尝试长按电源键强制关机再重启。屏幕闪烁了一下，竟然跳过了品牌LOGO，直接进入了一个黑底白字的界面——BIOS设置……
“引导顺序错误？”苏清月看着屏幕上的英文提示，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静电会导致BIOS设置重置？
她尝试退出BIOS，选择从硬盘启动。
系统终于正常进入了。
但是……
电脑启动后，自动连接图书馆Wi-Fi，右下角一个个软件图标亮起。突然，一个粉色的、看起来极其不和谐的动漫少女头像的软件图标跳了出来，并且自动弹出了一个登录框！
林皓看到那个图标，瞳孔瞬间地震！
那特么是他上次帮陈浩折腾一个日本动漫周边抽选网站时，被迫下载的某个小众代理工具！他明明记得卸载了！怎么会在苏清月的电脑上？！还设置了开机自启？！
苏清月看着那个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粉嫩界面，以及登录框上那个穿着夸张、眼睛占脸一半大小的动漫少女，明显愣住了。她移动鼠标，似乎想点掉它，却不小心点开了旁边的服务器节点列表——一长串名字中二无比的服务器名暴露在空气中：“「秋叶原の高速通道」、「萌豚专属线路」、「萝莉赛高の花园」……”
林皓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差点当场昏厥！社会性死亡！这是终极社会性死亡！
他手忙脚乱地倾身过去，几乎是抢过鼠标，以这辈子最快的手速关掉了那个软件，并且立刻打开了任务管理器，找到了那个该死的进程，结束了它，然后冲进程序卸载列表，疯狂搜索……
苏清月安静地看着他一系列的操作，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终于清理干净了那个该死的软件，林皓瘫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声音虚弱：“对……对不起……苏同学……我上次……帮别人弄东西……可能远程你电脑的时候不小心……残留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苏清月沉默了几秒，目光从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移回到已经恢复正常的电脑屏幕。
然后，林皓听到她用那一贯平静无波，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极细微调侃的声音，轻轻说：
“口味挺特别。”
林皓：“！！！”
他没有解释！他无法解释！苍天啊大地啊！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靠谱形象！全完了！
然而，预想中的冷场并没有到来。
苏清月仿佛只是评价了一下今天的天气，接着便极其自然地将话题拉回了正轨：“系统恢复了。我们继续测试下一个模块吧。刚才那个边界 case 还需要再验证一下。”
她好像……完全没把刚才的插曲当回事？
林皓懵懵地点头，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机械地跟着她的指令操作。
接下来的调试，林皓全程魂不守舍，操作频频失误。反倒是苏清月，一如既往的冷静高效，仿佛刚才那个粉色软件和那些中二服务器名从未出现过。
联调终于全部结束。
苏清月保存好所有文档和日志，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效率很高。核心问题都解决了。”她客观地总结道，背起背包，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还处于恍惚状态的林皓。
林皓一个激灵抬起头。
只见苏清月从包里拿出那盒他带来的薄荷糖，从里面挑出了一颗……粉色的水蜜桃味。
她剥开糖纸，将那颗粉嫩的糖果放入口中，然后对着林皓，唇角似乎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下次，”她说，“别带半糖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和一句让林皓琢磨了整整一晚上的话。
半糖？ 他买的是全糖啊？ 还有……粉色水蜜桃味……和那个代理工具……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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