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宿舍
“王嫂。”
武义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是我哥，武德，点名安排过来的人。”
“我哥的意思，是让她今天就住进来。”
王嫂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三角眼眯了起来。
“武厂长安排的？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通知现在不就在你手上吗？”
武义点了点桌上的条子。
“还是说，我得现在去把我哥请过来，亲口跟你说一遍？”
王嫂的脸色变了变。
她当然不敢真让厂长过来。
可就这么服软，她面子上也挂不住。
“你少拿厂长压我！厂里有厂里的规矩！再说了，她是你谁啊，你这么上心？”
武义往前走了一步。
“她是我未婚妻，也就是厂长的弟媳。”
“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一，你马上给她安排一个床位。”
“二，我带她回我宿舍住。反正我那儿地方大，多个铺位也碍不着谁。”
“到时候外面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说武厂长未来的弟妹，连个宿舍都住不进去，只能跟男人混居……”
武义盯着王嫂的眼睛。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王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这是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武义直起身子，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选，看你。”
周围已经有几个刚下早班的女工在探头探脑地看热闹了。
王嫂的额头渗出了汗。
她心里把武义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她真不敢赌。
这事要是闹到武德那里，不管谁对谁错，倒霉的肯定是她这个管宿舍的。
她狠狠瞪了武义一眼，从抽屉里抓出一把钥匙，拍在桌上。
“二楼，203，进门左手边上铺！”
说完，她扭过头，再也不看两人。
武义拿起钥匙，递给吕秋婵。
“走吧。”
吕秋婵木然地跟着他上了楼。
直到203宿舍的门被打开，她才反应过来。
宿舍里是八人间，此刻空无一人，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雪花膏的味道。
找到那个上铺，上面只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
“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给你领一套铺盖，顺便打点热水。”
武义说完，转身就下了楼。
吕秋婵一个人站在宿舍中央，看着那张属于自己的床铺。
她靠着冰凉的铁床架，慢慢滑坐到地上。
为了她，武义敢直接顶撞人事科的人，敢威胁宿舍管事。
这种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
没过多久，宿舍里陆陆续续回来了人。
都是刚刚洗漱完毕的。
女工们看到吕秋婵这个生面孔，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看起来很爽利的姑娘主动跟她搭话。
“嘿，新来的啊？我叫周红。”
“我……我叫吕秋婵。”
“吕秋婵，好听。”
周红笑着说。
“分到哪个车间的？”
“档案室，整理资料。”
“哎哟，那可是个好活儿！清闲！”
另一个正在梳头的女工插嘴道。
“你家是城里的？有关系吧？”
吕秋婵摇了摇头。
“我不是……”
“不是城里的能分到档案室？”
那女工一脸不信。
“别是跟厂长有关系吧？”
这话一出，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女工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红赶紧打圆场。
“行了行了，少在这儿瞎猜。人家刚来，别吓着人家。”
她拉着吕秋婵坐到自己床边，压低声音说。
“你别听她们瞎说。不过，咱们厂长那个人……嗯，你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
吕秋婵心里一动。
“他……他人不好吗？”
“好？”
周红撇了撇嘴。
“压榨劳工，动不动就克扣工资。”
“而且他那个人，眼睛总盯着厂里漂亮姑娘打转，背地里手脚也不干净……”
另一个女工也凑了过来。
“就是就是！前两天，钳工车间的马主任找周师傅的事，结果发现马主任自己的关系，都是一些劣质材料，你知道谁给捅出来的吗？”
吕秋婵茫然地看着她。
“是武义！当着全车间人的面，把马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场面，带劲！”
“真的假的？他不就是个临时工吗？”
“谁知道呢！不过这武义长得确实不错。性格也是个爷们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老婆了。”
吕秋婵的心，怦怦直跳。
原来，他前两天还做了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武义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和暖水瓶出现在门口。
宿舍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武义没理会旁人，径直走到吕秋婵面前。
“被子和褥子都是新的。热水也打好了，你先洗把脸，休息一下。饭点我再过来叫你。”
他把东西放下，又看了一眼那光秃秃的床板。
“我去找块木板给你铺上，草席太硌人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跟宿舍里任何一个女工多说一句话。
武义一走，203宿舍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还安静的女工们，一下子围到了吕秋婵的床边。
“哎，那就是武义吧？长得真俊！”
“是啊，皮肤好白，一点不像咱们厂里的，手也好看。”
“他给你抱来的被子是全新的！天哪，我来的时候领的都是别人用过的旧棉絮。”
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吕秋婵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床崭新的棉被，触感柔软。
周红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笑着撞了她一下。
“秋婵，你这个……对象，挺不错啊。”
吕秋婵的心猛地一跳。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慢慢化开。
……
另一边，武义回到钳工车间，还没走到自己的工位，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往日里机器轰鸣的车间，此刻安静得有些诡异。
大部分机器都停了，几十号人围在车间中央最大的一台C630车床前，一个个愁眉苦脸。
“怎么了这是？”
武义走过去，拍了拍旁边一个工友的肩膀。
那工友回头一看是武义，叹了口气。
“别提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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