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乌鸦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女人没好气地说。

“难道就空看着黄九婴夺舍成功，一步步做大做强？”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据我所知，”女人说：“黄九婴本来就是修道的天才。他一人独创鬼门九科，是九大行的鼻祖，这一条还不够吗？”

“那他有什么弱点？”我问。

女人苦笑：“我怎么知道？我们九大行普遍对祖师爷黄九婴的认识是，他在创立鬼门九科后不久就没了下落。去哪了不知道。很多人都在传他进山修道去了，最后成仙了。”

“显然不是这样。”我苦笑。

女人道：“现在才知道，黄九婴在鬼门九科里另外设立了一个隐秘的传承，凡是这个传承之内的人，都要守护黄九婴的炉鼎，代代相传。”

我点点头：“是这样的。”

“这里有个问题你发现没有？”女人问。

“什么？”

“明朝到现在好几百年了，按说黄九婴已经换个很多的炉鼎，是吧？”

我下意识点点头，忽然意识到她其实看不到我，便说道，是的。

“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炉鼎吗？”女人说：“为什么要总换？”

“这个……”

我一时语滞，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我问。

“我怎么知道？”女人嘟囔了一句：“我不过是崔桂花的魂魄化身，崔桂花在我这么大时知道多少事，我就知道多少事，不可能再多。”

我忽然灵机一动，“难道他在等一个人？”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她问我。

我说道：“我就是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黄九婴要么就是在找机会想成仙，那么就是在等一个最适合他的炉鼎，或是其他什么人。”

女人思忖了一下，然后道：“你这两个想法都不对。第一，明朝时候的灵气比现在充沛多了，据我所知，清民之后便没有人再成过仙。黄九婴是道家修仙南宗的顶尖高手。他不会不对未来有所预测。他能判断出，想修成正果，只能在当下，也就是明朝。”

“所以他活到现在的目的，不是为了修仙？”我说。

女人“嗯”了一声：“他更不可能在等什么人。哦，他是明朝人，不死了，再等一个几百年后的人出现？可能吗？就像你要死不死，硬挺着活，说要等八十年后某个人出现。说不通，说不通。”

“你觉得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我沉默了一下，忽然说。

女人问什么。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我说道。

“怎么说？”

“附身在我朋友麻杆身上的邪灵，根本就不是黄九婴。”我说道。

女人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道：“甭管他是不是黄九婴，现在已成大患，制止他就对了。这个没错吧。”

我同意她这个说法，黄九婴就是个代号，甭管他是黄八婴还是黄十婴，总而言之，不能让他得逞就是了。

我们讨论半天，也没有办法，现在整个链条上，缺了很重要的一环。

必须有个法力高强的人，不顾生死，头一个对黄九婴发动攻击。

可以说，这个人有死无生，而且不能装出攻击，必须是真攻击。

这个人找不到，其他都白扯。

第二天早上，我正心事重重吃着早饭，就听到外面很嘈杂，爷爷进来了，“你们去看看，村长家昨天连夜装修门脸，装的好像是座庙。”

奶奶正盘腿坐在炕上抽烟，闻听此言，极麻利地从炕上跳下来，要去看看。

我赶紧一口把半碗稀饭喝光，鼓着嘴跟出来。

就看到村路上很多人，大家议论纷纷，结伴同行，不多时来到村长家。

到了之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原来村长家就像个暴发户，大院子，带二层小洋楼，不雅，但也能看。

好家伙的，现在整完之后，就跟镶嵌在村里的一颗烂牙差不多。又突兀又扎眼。

周围的邻居还是青砖灰瓦，炊烟渺渺，而他家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墨黑，小洋楼外墙整个都刷成了深黑色。

村里人全都聚在他家门口。院门扒了，两侧换上了一对极不协调的，刷着黑漆的木质华表柱。上面空空的，可能是时间太短，来不及雕刻什么。

下面是新装的大门，也是刷着黑漆，上面没有贴着什么门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太极八卦图。

这八卦图，还不是正圆，在阳光下微微变形，透着不舒服和不对劲儿。

此刻，两扇大门紧锁，院子里沉寂无声，小洋楼更是锁着大门，每扇窗户都挂着厚厚的窗帘。

什么都不动，就跟死气沉沉的坟墓差不多。

村民围着看了半天，还有人拿着手机录视频发段子的。

我在人群里听着，黄杠大嗓门非常明显，他扯着破锣嗓子说，村长没事。他请的包工队，队长昨天就见到了村长，说村长也是一身道家打扮，一家人都修道了。

“看没看到我妹妹？”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咦，耳熟，我扒拉着人缝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是大禾。

大禾焦急地问黄杠：“看到我妹妹了吗？”

“谁啊？小禾？”黄杠奇怪：“她怎么了？我没听工头说起来。她也修道了？”

大禾摆摆手，示意没事，她蹙着眉头，紧紧看着村长家。

就在这时，人群里喊了一声：“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只见院里小洋楼的门开了，径直出来一个人，是个很年轻的道姑。

那么多人雅雀无声，就这么看着。

这年轻道姑走出门，四五步，然后张开双臂。

大禾尖叫一声：“是小禾！小禾，姐在这儿！”

我揉揉眼仔细看，确实是小禾。

小禾像是根本没听到姐姐的叫声，把双臂张大，对着天空，突然之间，从她的身体里飞出无数只黑色的乌鸦。

“扑棱棱”飞起来，能有十多只。

整个场面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现场静的鸦雀无声。

放完这些乌鸦，小禾看都不看外面一眼，转身回屋，“砰”把门关上。

这些乌鸦开始四散飞去，整个村子的上空都黑森森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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