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守了三十年
孔桂芳从炕沿上跳下，来到桌前拿出葫芦，撬开后面的机关，从里面掏出古手镯。
我接过来，孔桂芳淡淡笑：“好了，套上吧，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
我把手镯慢慢套在右手上，缓缓掐紧，一种充充实实的力量感从手腕传来。我摸索着这手镯，他娘的，这玩意儿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葫芦里还有一根蜡烛。
她摸索着，我赶紧把手递过去，她紧紧拉住我的手，然后把蜡烛放在我的手心。
“孩子，进入妖洞，地形错综复杂，你只要靠蜡烛的火苗指引，就能找到三姐。”
我看着这蜡烛，不明所以，先拿了再说。
孔桂芳道：“你不是一直对我的身份很好奇吗？我说过，我不是收魂人，你们并不信，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
屋里几个老人都沉默不语，面色忧伤看着孔桂芳。
孔桂芳道：“三姐进山之前，曾经做了一个收魂人的仪式，那便是把自己的魂魄炼出化身。”
显然这番话，村里这些老人也都没听说过，全都看过来。
孔桂芳盘膝坐在炕沿，慢条斯理卷着纸烟。
她说这些很平静，而我的内心却波澜起伏，轻声说：“就和崔桂花的木牌一样？”
“是的，但是也有些许的不一样。”孔桂芳说：“崔桂花做的是魂魄化身，相当于复制了一份当时的自己。而三姐做的是魂魄分身，那魂魄就是她的一部分。她现在什么样，那魂魄就表现出什么样。”
听到这里我眉头一挑：“我们只要看看魂魄的状态，就知道常三娘现在是死是活。”
“是的。”孔桂芳点点头。
麻杆在旁边听得急了：“孔妈，那魂魄分身在哪呢？”
孔桂芳看看我们两个，并没有说话。我突然身上打了个激灵，脑子里划过一道闪，马上明白了：“孔姐……那魂魄分身在你身上？”
我张大了嘴，感觉无比匪夷所思。崔桂花是把魂魄化身寄在一块木牌里，而常三娘把自己的魂魄分身，放在一个大活人的身上。
孔桂芳淡淡一下，说出一句识破惊天的话：“我就是那个魂魄分身。”
“啊？什么？”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孔桂芳道：“三姐进山前，带着我一起做了这个法事。这么多年，我一直小心翼翼保护自己，守护着这个村子。现如今也该到了魂魄现身的时候了。三姐和我说过，魂魄现身，蜡烛立燃，便是一切缘法落地的时候。”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站在这间屋里，光线一下晦暗下来，我顿时有种不祥之兆，赶紧说：“孔姐，你就别让常三娘的魂魄出来了……”
我还没说完，孔桂芳道：“小马，你近前来。”
我心中狐疑，又觉得她不能害我，便犹犹豫豫走过去，到了近前，孔桂芳忽然伸出手一把叼住我的手腕。
动作迅猛绝伦，不容我挣扎。
“孔姐，你干什么？”
还没等我说完，她的一拽，竟然把我拽到她的怀里。屋里那么多人，鸦雀无声地看着，麻杆更是嘴巴张得老大。
孔桂芳低着头，对着我，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对着我的鼻子就是作势一吸。
我大惊，马上明白她在干什么，她在吸我的阳罡之气！
在村里的时候，满婆子曾经设计坑我，当时就把我按在床上，她吸我的阳罡之气。那个感觉和此时一模一样。
“不要啊，孔姐。”我轻叫了一下，但是根本没用，孔桂芳对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顿吸。
孔桂芳的面容，就在我的面前，竟然在快速衰老。
她本来是不到三十岁的模样，看着像是才刚刚出嫁的小媳妇，而此时，头发竟然在刹那间变成一片灰白色。整个过程其实时间并不长，她吸了不过一分钟，几个呼吸之间，年龄在飞快递增，从三十岁到四十岁，四十岁到五十岁，再直逼六十岁。
过了六十岁，她的脸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皱纹，一张白皙娇嫩，不算难看的脸，变成了一个老妪。
看上去十分骇人，让人头皮发麻。
她依依不舍的放开我，我赶忙闪退在一边，觉得鼻子痒痒的，用手一摸竟然流出了鼻血。
我使劲儿吸了吸鼻子，鼻血还是滴滴答答落在手上和地上。
孔桂芳这时候就是一个老太太，声音极度苍老：“小石头，给他拿手纸堵血。”
我有些纳闷，孔桂芳不是看不着吗，她怎么知道我流鼻血了。
对了，我刚才鼻子抽动，她听到了声音。
我捂住鼻子看过去，这一看就惊住了，孔桂芳的双眼并不是以前的灰白，而是变得明亮起来，黑是黑，白是白。
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陈媛在旁边惊讶：“孔妈，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孔桂芳点点头：“解锁了嘛。当初三姐的魂魄在我身上，我的身边便不再变老，而眼睛看不见了。保持这种状态，我就能守护住三姐的魂魄不灭。她和我说过，只要我没事，她就没事。”
我能理解这种状态，但还有点模糊，麻杆在旁边轻声道：“像是开了个挂。常三娘可能把最要紧的元神放在孔妈身上，进入妖洞的不过是个载具。”
“你们说什么呢？”孔桂芳道：“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大概理解了，信口说道：“进入妖洞的是常三娘的影子，她真正的魂儿寄在孔姐身上。”
陈媛碰了我一下，“你怎么这么大脸，还叫孔姐，叫孔妈！”
“叫什么都无所谓。”孔桂芳摆摆手：“三姐和我说过，有朝一日我变老的时候，便是她的魂魄分身该回归的时候。”
说着，她拿过我手里的蜡烛，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伸出右手双指，在蜡烛头上捏了一下。
蜡烛竟然幽幽燃烧起了火苗。
是深绿色的，犹如鬼火跳动。
孔桂芳凝视着这团火，喃喃说：“三姐，我守了你三十年，你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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