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孙铁石是孙府的人？
孙家的宅院比李家更甚，
青砖高墙绵延一条街，门楣上“文渊世家”的匾额鎏了金，在日头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领路的汉子往墙根啐了口：“这孙家最是势利，主家孙承宗娶了十七房姨太，光子弟就有上千号，连看门的狗都比百姓金贵。”
林昭他们刚转角，
就听见孙府门口传来尖细的骂声：
“你个婢生子也配走正门？要不是看在你娘还有点用，早把你扔去喂狗了！”
话音未落，
一个瘦小的身影被从门内踹了出来，重重摔在雪地里。
那人挣扎着抬头，露出张蜡黄的脸——正是孙铁石。
他刚换的新棉袄，袖口磨破了洞，露出冻得青紫的手腕，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工具箱。
“这是我孙府的东西！你...打算拿到哪里去？”
门内走出个锦衣少年，一边说，一边踹开工具箱的盖子，
当他看见里边儿的东西时，嘴里忍不住吐槽。
“就这些破烂？本少爷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少年是孙承宗的嫡孙孙耀祖，平日里最是跋扈，是云州城里公认的纨绔。
从小，孙铁石都是被他欺负长大。
以前的阴影，导致了他现在见到谁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纨绔孙耀祖说完，正要踹两脚孙铁石。
忽然，
一群汉子，涌了过来。
他们直接挡在了，孙铁石的跟前。
这些汉子，正是江临云派出来保护孙铁石的人。
他们见到孙铁石被欺负，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们把从属刀抵在身前，又把孙铁石围在了中间。
“孙铁石乃是王府之人，你敢对王府的人动手？”
纨绔孙耀祖一愣，
他不知道这十几名汉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为何要帮孙铁石？
不过见到他们都有武器，他便向后退了几步。
跟在孙耀祖身后的家丁，反应了过来，
抄起了水火棍，也挡在了孙耀祖面前。
他见到有家丁，身后又是孙府，刚才的胆怯，顿时全无。
“孙铁石是我孙家的人，我管我们孙家的人，碍着你们王府什么事了？”
本来孙耀祖想说两句狠话。
但是忽然想到对方说是王府的人。
又把狠话，咽进了肚子。
孙铁石咬着唇，站起身子，一边拍灰一边说道：
“这些东西...是我娘，省吃俭用给我买的东西，根本不是你们孙府的！”
孙耀祖见孙铁石和往常一样。
便越发的嚣张。
“哈哈！...笑话？”
孙耀祖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这贱骨头，都是我们孙府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们孙府的。”
在孙耀祖说话的时间里，
院内又走出来了，十几个孙家子弟，还带了不少的家丁，
他们穿着绫罗绸缎，明显在孙家地位也是不凡，
他们看见孙耀祖的对面，竟然是孙铁石，便不管事情的原委，都乐呵呵的开始对着孙铁石指指点点：
“看他那怂样，难怪是婢女生的。”
“听说他娘以前是窑姐儿，被老爷赎回来的，生下他还想攀高枝？”
“上次看见他娘偷拿家里的铜屑去卖，被管家打断了腿呢。”
每一句话都像针，刺破了孙铁石二十多年的伪装。
他嘴唇哆嗦着，眼圈瞬间红了，
二十多年的委屈堵在喉咙口，
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落下。
他知道，在这里哭只会招来更恶毒的嘲笑。
跟着孙铁石的十几名汉子，对视了一眼。
直接抽出了从属刀。
他们有江临云命令，保护好孙铁石。
如果他们再这样说下去，他们就真的会动手。
他们死了是小，王府的名誉损失是大。
而孙府的人，见到他们抽出了武器，
全都闭上了嘴。
就这样，
双方的人，开始僵持起来。
不过孙家的人，嘴巴偶尔会飘过几句难听的话。
就在那十几个汉子，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
墙后边儿的林昭，
走了出来。
“都说够了...没有？！！！”
林昭的声音在墙根处响起，像块冰投入沸水里。
孙耀祖转头看见林昭身上的王府腰牌，
先是一愣，
起初还不在意，
只要他在云州城里，对方是什么人，他并不在乎。
但看到林昭身后那密密麻麻的人，都拿着武器，他当即就怂了。
要知道，铁器在这个时代，可是稀有物品。
他们孙府护卫家丁，都没有几人配备铁器。
所以他看见林昭，罕见的换上了笑：
“原来是王府的人？我爷爷正要去给王爷送礼呢，你们来的正好，快把这贱婢生的拖走，别污了我家的地。”
林昭没理他，径直走到孙铁石面前，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
“你怎么在这？”
昨晚，双方都在王府见过，自然都互相认识。
孙铁石听见林昭的话，浑身一颤，
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来拿工具箱...”
林昭瞥见箱子里面有不少的铁器，指南针之类的东西。
应该是孙铁石寻矿的一些工具。
林昭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
“你是孙府的人？”
“是...是的。”孙铁石慌忙点头，
林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孙铁石说道：“放心，我为你做主。”
说完，他便冷眼看着孙耀祖，
“他说，这是他的东西？”
“胡说！”
孙耀祖跳了起来，对着孙铁石吼道：
“那是我家的东西，你偷挖我家的东西，还敢让王府的人给你撑腰？”
他转头对林昭道，“大人，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我家供他吃穿，他还偷东西，您快把他抓起来！”
林昭没说话，只看着孙铁石冻裂的手指，忽然问：“孙府里还有什么亲人？”
孙铁石的肩膀猛地垮了，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有...我娘...我娘在府里边儿，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去见她了。”
“那你爹呢？”
“从小便没见过我爹！”
孙铁石摇了摇头。
“那你想见你娘吗？”
“当然想！只是我以前没能力，不敢见她而已。”
说完，孙铁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能把我娘，接到王府吗？”
“当然了！”
孙铁石见到林昭答应，眼泪是越流越多。
林昭见孙铁石没有再说其他亲人在里边后，
他突然转身，剑鞘指着孙府大门，
“把孙府给我围起来，剩下的人给我冲进去，把孙府和所有主事的都抓起来！如果有反抗的直接...宰了！
另外，把孙铁石的娘安全带出来！”
七百多汉子早憋着一股气，
此刻如潮水般涌入院门。
孙家子弟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四散奔逃，
有几个想充好汉，刚抄起木棍就被砍倒在地。
孙耀祖吓得瘫在地上，哭喊着：
“你们敢动我家？我爷爷是朝廷命官！”
林昭一脚踩在他脸上，目光扫过那些四散奔逃的孙家子弟：
“朝廷命官？在我这儿屁都不是！”
一个芝麻小官，也敢在他面前嘚瑟。
孙铁石站在原地，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看着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孙家子弟被捆成粽子，
他的眼角不自觉的又流出了泪。
“谢…谢谢林大人！”他哽咽着屈膝要拜，被林昭一把扶住。
“不必谢我，”
林昭的目光掠过他冻得发红的耳根，转向那扇朱漆大门，“该谢的是你自己，此生有幸，遇到了王爷。”
话音刚落，
就见几名汉子架着个穿藏青棉袍的老者出来，正是孙承宗。
他发髻散乱，官帽滚落在雪地里，看见门口的阵仗，脸都白了：
“你们是何人？敢闯我孙府？”
他见林昭没理会他，
又把头转到了林昭的脚下，看见脚下之人，
他目眦欲裂，
“快拿开你的脚，孙...孙儿？你还好吗？”
林昭没有抬脚，而是对着孙承宗冷冷的说道，“这位大人，你这好孙孙，说孙铁石母子的东西，都是孙家的？”
孙承宗并没有看到林昭腰间的王府腰牌，依旧梗着脖子：
“铁石本就是孙家的人，他的一切自然…“
“放屁！”
孙铁石突然嘶吼出声，声音因激动而劈裂，
“我娘被你们打断腿的时候，你们说过我是孙家的人吗？我被孙耀祖按在泥里打的时候，我被下人欺负的时候......你们认过我这个亲族吗？”
他指着孙承宗的鼻子，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淌，
“从今天起，我孙铁石...跟你们孙家，一刀两断！”
说完，他便抄起了一把刀，割掉了自己的长发。
从此他再也不是孙家之人。
“我娘...不是你们的下人，我更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践踏的下人！”
这番话像惊雷炸在雪地里，孙家子弟个个愣住，连那些正被捆着的都忘了挣扎。
林昭看着孙铁石挺直的脊梁，缓缓点头：
“听到了吗？他说......恩断义绝。”
他突然抬脚，狠狠踹在孙耀祖心口，将那锦衣少年踹得在雪地里滚了两圈：
“既然断了情分，那你们欠他母子的，就得一笔一笔还回来。”
林昭正要一脚踩断孙耀祖的脖子。
忽然，
几个壮汉，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出来了。
林昭这才收住了脚。
而孙铁石看见来人。
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哭声。
没人嘲笑他，
众人都自觉转过了头，没有打搅两人的相逢。
孙铁石抹了一把眼泪，
看见母亲朝他伸出手，又看见有这么多人帮他。
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温暖。
母子俩叙述了一会儿。
林昭见时间差不多了，
便对着孙铁石说道：
“先把你娘，带回王府安顿好。”
孙铁石点了点头，便搀扶着他娘亲离开。
跟着孙铁石的十几名汉子收刀，也跟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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