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云通钱庄

江临云在宣纸上勾勒半晌，

笔尖蘸着墨汁，在“云通钱庄”四个字旁重重画了个圈。

这名字是他方才敲定的——

“云”取自云州，既扎根于此，又暗合他名字中的“云”；

“通”则是流通四海、融通百业之意。

他要云通钱庄，不只是一家储金银的钱庄，

而是能真正盘活云州，乃至大周其他十三大州的经济血脉。

甚至可以让钱庄扩展到其他国家，也未尝不可。

他吹干了宣纸上的墨迹，

目光落在新云州城的草图上。

河谷营地如今已是人声鼎沸，上万工匠日夜赶工，砖瓦、木料、铁器的需求如潮水般涌来。

可工匠们领了工钱，要么沉甸甸背着现银怕丢，要么得跑老远找旧钱庄兑换，费时费力。

那些商户们往营地送粮送布，收来的碎银携带不便，运到主城还得雇镖师，成本高得吓人。

“银票。”

江临云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字，

笔尖一顿，又添了行小字：

“见票即兑，通行无阻。”

他要让云通钱庄发行的银票，比其他钱庄，银号的银票更稳妥。

样式得精挑细选，用蜀地特供的桑皮纸，里头掺着极细的云州特产蓝绒草纤维，对着光看能显出淡淡的云纹水印——

这是他前几日专门让人寻来的秘方，寻常人仿不来。

票面数额分一两、五两、十两、五十两、最高只到一百两就够用了。

右上角盖王府特制的朱印，左下角留下云通钱庄的独有暗记。

“先在云州主城设总号，河谷营地设分号。”

他又画了两个圈，用墨线将两地连起，

“总号管储备与大宗汇兑，分号专做小额存取与工匠信贷。”

信贷二字被他圈了又圈。

新云城的工匠多是流民，拖家带口来的不少，

虽然江临云给的工钱不少，但光靠工钱安家还是太慢。

他打算让分号推出“安家贷”——

工匠凭工牌可贷三十两，月息一分，

筑城完工后，从工钱里按月扣还。

这样一来，工匠能先租下营地的临时屋，买齐锅碗瓢盆，干活也能定心；

钱庄还能靠着稳定的回款，把银子盘活。

至于商户那边，就得下点功夫。

新城，江临云准备规划四条商业街，

将来铺面只租不卖。

江临云考虑到商户得囤货、雇人，少不了本钱。

所以他又写下了“铺面贷”三个字。

主要针对——租下铺面的商户，

他们可按铺面大小贷五十到两百两，月息一分二，

半年后开始还，用铺面作保。

他算过，只要他稳定这座新城不被蛮族侵扰，周边商户运输货物过来，又不被土匪与官府打劫。

他的新云州城，商业街绝对是人声鼎沸。

只要人多，商户流水就多，他们赚的越多，钱庄就赚的越多，钱庄赚的越多，云州城的子民就赚的越多，

循环往复，说不定还能推动商业的发展。

想到这儿，他忽然停笔，喝了一口茶。

现云州的钱庄，多被几家豪族把持，利息高得吓人，还常以“成色不足”压价。

云通钱庄要站稳脚，就得和别人不一样。

想到这里，他又在纸上写下“足银足两，月息最高一分五”，又补了句“凡克扣、舞弊，贪墨者，斩”。

这时，

小安子头顶着白雪，裤脚也打湿到了膝盖，不过他上百的体质，却并不觉得寒冷，

直接走到江临云身前，躬身说道：

“王爷，查清楚了！”

这几日，

江临云一直让小安子，查云州其他钱庄，银号的来历。

没想到这么快，小安子查完回来了。

“继续说。”

小安子抖了抖身上的雪，便说道：

“云州现存七家钱庄，其中五家归孟家，李家、孙家、谢家、王家等豪强所有，月息最低三分，最高五分，去年因‘秤不准’‘银成色不足’被告官三十二次，但最后不知为何？都不了了之。”

小安子从怀里摸出一本账册，递了上去，

“还有两家是外地分号，背后有州府官员参股，专做官银汇兑，手续费抽成三成。”

江临云打开账册，翻了两页，冷笑一声：

“呵！孟家、谢家……刚才林昭抄家的名单里，好像这五家就在其中。”

江临云精神强大，过目不忘，自然能记住这五家。

既然这五家都没了，正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他将刚画好的钱庄章程推过去，“你带一百个人，去接手那五间钱庄，把最大的钱庄铺面，改造成云通总号。”

小安子接过章程，目光扫过“安家贷”“铺面贷”几条，

最后目光落在了新云城上，眸色微动，却并没有多问什么。

“是！”

小安子躬身领命，转身要走时，江临云又道：

“对了，去库房取一百箱银锭，搬到总号大堂摆着。告诉往来人等——云通钱庄的储备，够兑遍整个云州。”

他现在可不缺钱，明账上已经有数百万两的银子。

更不要说还有很多房契，地契，和铺面。

小安子走后，江临云重新拿起笔，在银票样式旁添了道纹路。

那是他年少时，在皇家秘库见过的防伪暗纹，

此刻落在桑皮纸的草图上，像一条即将游遍云州大地的银龙。

小安子办事的速度挺快。

次日，

云通钱庄就开业了，

门口锣鼓齐鸣，两边看热闹的人，挤得满满当当。

其中不少的人，一听说是钱庄开业。

转身便走了。

瞬间热闹的场面，变得冷冷清清。

江临云请来的秦掌柜，见到这一幕。

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掌柜的，这头一天，他们不相信咱们钱庄，是正常的！”

一旁的伙计，对着秦掌柜解释道。

秦掌柜这时点了点头，非常赞同。

所以他们连续等了三日。

南大街，他们的钱庄，依旧空空荡荡的。

一个人也没有来。

乌木大门就这么敞开着，

大堂里的百箱银锭泛着冷光，秦掌柜带着伙计们站在柜台后，

从晨光熹微等到日头偏西，进来的人屈指可数。

偶尔有提着篮子的妇人在门口探头，看见里面的打手之后，又慌忙缩回头，拉着孩子快步走开。

“小赵啊，你不是说正常的吗？这都第三日了，一个来存银子的都没有。”

秦掌柜对着身后的伙计问道。

伙计小赵搓着手，声音发闷，

“方才听见街角卖菜的王婆说，‘这钱庄是杀豪强杀出来的，保不齐哪天就把咱们的银子也抄了去’……”

秦掌柜眉头紧锁，指尖叩着柜台。

他何尝不知缘由？

虽说王府为大家解决了许多地主豪强的剥削。

但王府血洗云州豪强，所过之处几乎没有活口，

刀光血影，估计还没在百姓心里淡去。

如今云通钱庄打着王府的旗号开的，

百姓只当是另一种“搜刮”，哪敢轻易把家底交出来？

而河谷这边分店，

也是冷冷清清。

工人们许多都不识字，

云通钱庄分店的伙计，耐心的解释完，

他们依旧摇摇头走开了。

“安家贷”，谁又敢贷呢？

不要说现在还没有发工钱，就算发了工钱，他们也要思索一二。

他们怕欠了银号的钱，将来要是还不清，不要说房子了，不挨刀子都算是好的了。

第四日午后，

云州城，云通钱庄，

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大堂，

却来了一群来了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个穿着锦袍的胖子，身后跟着四个带刀护卫，进门就把腰间的令牌往柜台上一拍，

令牌上“通汇钱庄”四个字闪着油光。

这通汇钱庄，正是那两家有州府官员参股的外地分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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