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拔！刀！
龙椅上的皇帝缓缓睁开眼，眸底积着化不开的雪色。
他抬手按住案头那三封密信，指腹碾过粗糙的纸边，将林长风血书的褶皱一点点抚平。
“何伴伴。”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殿内所有争执都戛然而止，
连兵部尚书捏着弹劾折的手都僵在半空。
“奴才在。”
何伴伴忙躬身上前，茶盏在托盘里晃出细碎的响。
“拟旨。”
皇帝指尖在龙椅扶手上叩了两下，节奏沉稳得像擂鼓，“传召镇北侯赵承煜，率京营十五万铁骑，三日内开拔云州。”
殿内哗然。
镇北侯是皇帝潜邸旧部，手中京营是禁军精锐，向来只拱卫京畿，从未轻易外派。
兵部尚书急道：“陛下！云州已破，当务之急是追责……”
“追责？”
皇帝抬眼扫过去，目光比殿外风雪更寒，“等蛮夷踏过云州，饮马黄河时，再追你的责吗？”
兵部尚书扑通跪倒，额头抵着金砖不敢再言。
“旨里再加一句。”
皇帝看向何伴伴，语气添了几分冷厉，“凡蛮夷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取蛮族守将人头的，官升三级。朕......要让他们知道，大周的土地，不是谁都能啃的骨头。”
何伴伴忙不迭应着，笔尖在明黄绢帛上疾走，墨迹几乎要透纸而出。
“还有。”
皇帝又道，“调江南水师沿运河北上，扼守沧州渡口，严防蛮族分兵东进。传林伯远，暂代云州总兵之职，收拢残部，配合镇北侯作战。”
这一次，皇帝只让林伯远，当了一个总兵。
是怕林伯远，因为心中的愤怒，不顾将士们的生死，跑进敌人的陷阱。
七皇子折扇一顿，眼底闪过讶异，
父皇这一招高明啊！
林伯远是林长风亲兄，此刻重新委任于他，既安了林伯远的心，还能收拢边关将士，又堵了太子党羽的嘴，群臣还无话可说，端的是高明。
太子脸色铁青，却只能躬身领旨：“父皇圣明。”
“至于林家罪责……”皇帝目光扫过案头密信，最终落在窗外漫天风雪里，“等把蛮夷打出去，再让都察院查......就查他们在云州是否尽责，查是谁在背后断了他们的粮饷，都给朕...查清楚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像冰锥砸在金砖上，让殿内所有人都寒从心起。
谁都听明白了，这道旨意明着是驱敌，暗着却是说给他们听的。
何伴伴捧着拟好的圣旨退出去时，正撞见几个藩王在殿外徘徊，
见他出来，忙围上来打探消息。
何伴伴只是弓着腰赔笑，半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他伺候皇帝几十年，最清楚此刻的太和殿，每一缕风都可能点燃引线。
殿内，皇帝把那三封信当着群臣的面——点燃，
等三封信烧完，皇帝又重新闭上了眼。
风雪还在刮，撞得窗棂呜呜作响，像无数亡魂在哭。
但太和殿里的寂静，却比哭声更让人窒息，
因为皇帝那如同雄狮的眼眸，正来回的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
而远在云州的江临云，
此刻正在书房，
“林大壮，林昭你们二人各带三千亲卫，分兵两路，去协助左砚......”
江临云让两人，从两侧向着关山城方向包围而去。
书房里的两人领命而去。
他们带走六千亲卫，王府现在还剩一千亲卫。
日常守卫，也绰绰有余了。
等到两人离开后，
江临云起身，走到了窗户面前。
蛮族？
“话说，蛮族好像矿石挺多的。”
江临云对着风雪轻声说道，
“要不要把蛮族一起给打下来？”
随即，他便摇了摇头，
“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蛮族地域辽阔，全民皆会骑马，想要屠灭他们，现在六千亲卫，再加上左砚的三千人，不到一万的人数，
想要屠灭他们，花费的时间恐怕会拉的很长。
所以，江临云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
左砚的骑兵早已经出发，
铁蹄踏碎冻土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带着决绝的杀意。
左砚快马跑了一天，穿过了一处平原，
就看到了两处耸立的断崖，
此地叫做断云峡，
正当他观察断云峡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几道身影，
他仔细看去，竟然是蛮族之人。
他赶紧勒马，让将士们停下。
“将士们！前面可能就是蛮族扎营之地，休整两个时辰，我们直接杀进去。”
赶了一天的路，不仅众将士们疲惫不堪，就连他们身下的战马，都早已吐出了舌头。
现在休整两小时，将士们和战马也能缓解不少。
左砚则趁众人休息的时候，独自缓缓的向着那几名蛮族之人靠近。
他也不知道对面是否发现了他们？
毕竟他们人数可是有三千人。
扬起的灰尘，数里外便能看见。
不多时，
左砚就已经摸到了几名蛮族的附近。
几名蛮族，刚好处在一个高处平台之上，
他并没有着急动手，
而是观察起了断云峡的地形。
因为这里，刚好可以看清断云峡的大半地貌。
峡口窄如刀劈，两侧是斧削般的黑石崖，崖顶覆着积雪，风穿峡而过时，呜呜咽咽像鬼哭。
而中间，能过人的通道，嵌在了半山腰，
最宽的地方才有八辆马车能过。
而最窄的地方，只能一辆马车同时过。
通道的旁边，则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这也是断云峡的由来。
“这真是个好地方。”
他正愁，这批新兵蛋子从未见过血。
他们如果和蛮族硬拼，就算有江临云的从属武器，估计至少得死一大半。
毕竟，这些新兵，并没有得到江临云的加点。
他想到这里，身体瞬间消失，向着几个蛮族的游兵而去。
速度之快，闪过道道残影。
还没等几个蛮人反应过来。
他便到了身前。
咔咔咔！
十几道骨裂的声音响起，
几人瞬间便被左砚打断了四肢。
见几蛮人无法逃跑后，
他便开始了拷问，
半小时后，
经过他的拷问，几个蛮竟然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部交代了出来，求左砚来个痛快，
没办法，因为左砚之前当过禁卫统领，对于审讯的手段，不说炉火纯青，也至少了如指掌。
既然他们都交代了，左砚也满足了他们，给了一个痛快。
他整理了一下刚才得到的信息。
原来他们十万铁骑并没有在一处。
他们分了三路，左右两翼，各两万人，
而距离他们最近的蛮族，正好是蛮族中军，
也是人数最多的一路，足足有六万铁骑。
刚好就在峡谷的对面休整。
“机会不就来了吗？”
左砚口中喃喃了一句，就快速返回了队伍中，
他趁对面休息的时候，赶紧叫人布置一点儿陷阱。
“都别休息了，有活儿干了。”
他把人都叫了起来，开始布置起了陷阱。
他让人在峡内每隔十步凿出半人深的壕沟，预防对面铁骑的冲锋。
把他们又分成了三组，轮换着休息。
因为他们的体质，并不能长久作战，
就算有从属刀的吸取，也抵不过他们高强度的消耗。
两个时辰后，
左砚强大的听力，已经听见了盔甲碰撞的声音。
他知道，蛮族已经来了。
刚好，他们也把壕沟挖完了。
左砚转头，检查完所有将士们都已准备好之后，
便对着他们吼道：
“敌人来了！准备作战！”
左砚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明黄铠甲上凝着霜，他拔出自己的佩刀，刀身在风中划出一道沉稳的弧线，
“记住老子以前说的话，遇到骑马的，先劈马腿，砍人，先剁关节，打不赢就叫人。”
“是！”
三千人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
他们分成了三组，千人一组。
十列，三百人一列。
前排第一列士兵左臂套着铁皮护臂，右手握刀，前边是半人高的壕沟，
他们的军靴鞋底钉着铁掌，踏在结冰的黑石地上，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日头爬到崖顶时，峡外传来了震地的马蹄声。
蛮族的先锋铁骑，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领头的百夫长举着青铜弯刀，刀上还挂着不知哪处村镇的破布。
他显然没把这左砚他们当回事，他身后的一千的先锋铁骑，足以踏碎眼前的这些人。
“大周人？哼！不管你是何人，今天胆敢拦住我们的去路...都得死！”
领头的百夫长，对着左砚他们嚣张的说道。
死！死！死！
他说完，身后跟着的蛮族，更是发出嘲弄的呼哨。
“所有将士听令！”
左砚的声音撞在崖壁上，碎成万千回音。
“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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