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闲言碎语
“我看像！听说在城里跟大老板混过，估计是被甩了，没脸待了呗。”
“啧啧，看着斯斯文文的，心思倒不少……”
时然的手僵在水里，冰凉的河水浸得手指发麻。
她攥着衣服，想站起来骂回去，可喉咙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她猛地站起来，端着盆子就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也顾不上。
“哟，这就走了？是不是被我们说中了？”有个尖嗓子婶子故意喊了一声。
时然没回头，脚步越来越快，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回到家，梅兰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把手里的针线一扔：“谁又嚼舌根了？我去找她们理论去！”
“妈！”时然拉住她，声音哽咽，“别去了，越说越乱。”
梅兰气得直跺脚：“这群长舌妇！吃饱了撑的！我们招谁惹谁了？”
时然低着头，把脸埋在膝盖里。
她现在最怕出门，最怕看见那些探究、鄙夷的眼神。
有时候去村口小卖部买盐，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浑身不自在。
梅兰看她一天比一天沉默，急得嘴上起泡。
这天从外面回来，手里攥着张纸条。
“然然，村西头王大伯说，他女婿在县城开了个广告店，缺个做海报的，你去试试？”
时然看着纸条，犹豫了。
县城来回得俩小时，而且……她怕再听到那些闲话。
“去吧，”梅兰把纸条塞进她手里。
“总在家憋着不是事儿。县城大，没人认识你，好好干，妈相信你。”
时然咬咬牙，点了点头。她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为了妈，也为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她揣着简历去了县城。
广告店老板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了她的作品，点点头：“还行，我们这儿活不多，月薪三千，不管吃住，能干不？”
时然赶紧点头：“能干！”
虽然工资不高，通勤也累，但时然挺满足。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坐最早一班车去县城，晚上再赶末班车回来，忙得脚不沾地，倒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可村里的闲话并没停。
有次她加班晚归，路过村口就听见王大妈跟人说：“你看她天天早出晚归的，指不定在县城干啥不正经的活呢……”
时然攥紧了包，快步从她们身边走过，假装没听见。
回到家，梅兰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个热馒头：“快吃点，冻坏了吧？”
时然接过馒头，咬了一口，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妈，我是不是特没用？”
梅兰摸了摸她的头：“胡说啥？我闺女能挣钱养活自己，咋就没用了？”
“那些嚼舌根的，是嫉妒你有本事出去干活！别理她们！”
时然点点头，把眼泪擦掉。
她知道妈是为了安慰她，可那些话像小虫子，总在心里爬来爬去，痒痒的，又带着点疼。
她握紧手里的馒头，心里暗暗较劲。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要好好干下去。
等攒够了钱，就带着妈去县城租个房子，离这些是非远一点。
院子里的老母鸡咯咯叫着下了个蛋，梅兰笑着去捡：“明天给你煮鸡蛋吃，补补身子。”
时然看着妈忙碌的背影，心里慢慢踏实下来。
是啊，只要妈在，只要自己肯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那些闲话，就当没听见好了。
她转身走进厨房，帮着妈择菜。
梅兰今天状态不错，一边择菜一边念叨：“等过两天，咱们把东头那几分地种上白菜，冬天就能吃了。”
“好啊，”时然笑着应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种。”
可安稳日子没过几天，梅兰的病情又加重了。
她开始频繁地认错人，有时候指着时然喊“老张媳妇”，有时候又突然问：“我家然然呢？她是不是还在城里上学？”
时然心里又急又疼，带她去镇上的卫生院看了看，医生也只能开点安神的药，说这种病没特效药，只能慢慢养。
这天下午，梅兰又闹了一阵，累得睡着了。
时然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堵得慌，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她沿着村后的小路慢慢往前走，路边的野花长得正旺，黄的、紫的，星星点点的，看着挺热闹。
可时然没什么心情欣赏，脑子里全是妈的病情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走到一片小树林旁边，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这地方偏僻，很少有车来，时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辆黑色的宾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左烨霖那张熟悉的脸。
他穿着件黑色衬衫，袖口挽着，眼神落在她身上，带着惯有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时然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怎么会来这里？
左烨霖推开车门走下来，目光扫过她沾满泥土的裤脚和手里的布袋子，里面是刚摘的野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真没想到，你现在过得这么‘接地气’。”
时然回过神，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路过。”左烨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真的只是偶然经过，“这附近要开发旅游区，我来看看合同。”
时然根本不信。
这种穷乡僻壤，开发什么旅游区？他分明是特意找来的。
她咬了咬嘴唇：“我不管你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的，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离开？”左烨霖逼近一步，眼神沉沉的，“时然，你以为躲到这种地方，就能把过去一笔勾销？”
“不然呢？”时然抬起头，直视着他，“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两不相欠。”
“我说的两不相欠，是让你滚出我的视线，不是让你在这里过这种日子。”
左烨霖的语气冷了下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村里的村姑有什么区别？”
时然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我是什么样子，跟你有关系吗？我觉得现在挺好，至少踏实。”
“踏实？”左烨霖冷笑，“你妈病成那样，你连像样的医院都送不起，这叫踏实？时然，别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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