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天师道典》？陛下怕是疯了！
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守仁的官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墨香，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王守仁端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并非圣贤文章，而是一本刚刚由宫中快马送来的，名为《引气诀》的薄薄册子。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纸张，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在他下首，坐着国子监祭酒李默，以及几位翰林院的宿老。
这些人，是大乾王朝的文坛领袖，是维系着整个帝国思想与传承的支柱。
此刻，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挂着凝重与困惑。
“王学士，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默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干涩，指着那本册子，“编纂《天师道典》？还要以此为国学，让蒙童修习？这……这不是胡闹吗！”
“李祭酒慎言！”王守仁低喝一声，眼神却同样充满了忧虑。
他缓缓开口：“陛下今日在小朝会上，已经一锤定音。此事，已非我等能够更改。”
“可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另一位老翰林吹胡子瞪眼，“我等苦读圣贤书数十载，方有今日。为的，就是辅佐君王，教化万民，以仁德治天下！”
“现在，陛下却要我等，去编纂什么……劳什子的《天师道典》？去研究这本鬼画符一样的《引气诀》？这不是让我们，自绝于圣贤之道，与那些江湖术士为伍吗？！”
他的话，引起了一片附和。
“就是！引气入体？强身健体？简直是无稽之谈！若真如此简单，这世上，岂不人人都是神仙了？”
“妖言惑众！这定是那所谓的‘天师’，蛊惑圣听！”
“我等明日，便联名上奏！死谏陛下，拨乱反正！”
书房内，群情激奋。
这些皓首穷经的老儒生，将毕生的信念，都寄托在了孔孟之道上。
天启帝的这个决定，无异于，要将他们毕生守护的圣殿，推倒重建。
这是对他们信仰的践踏！
王守仁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愈发沉重。
他没有那么激动。
因为，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天启帝，已经不是从前那位，还需要平衡朝堂，听取各方意见的皇帝了。
自从天师出现后，这位帝王，变得越来越……霸道。
也越来越，深不可测。
“诸位，稍安勿躁。”
王守仁抬手，压下了众人的声音。
他拿起那本《引气诀》，沉声道：“死谏？诸位忘了，前些时日，在太和殿前，那些宗室和尚书们的下场了吗？”
一句话，让整个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惧意。
那一日的血，至今，似乎还未在皇城根下干透。
“陛下的决心，已无人可以动摇。”王守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等现在要做的，不是对抗，而是……弄明白。”
他晃了晃手中的册子。
“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弄明白，陛下，或者说，陛下背后的那位天师，到底想做什么。”
李默皱眉道：“这还有什么好弄明白的？不就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长生之说，自古便有，可曾见谁真正长生了？秦皇汉武，何等雄才大略，晚年不也沉迷于此，落得个……贻笑大方的下场？”
王守仁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翻开了《引气诀》的第一页。
上面，没有复杂的经文，没有玄奥的符箓。
只有寥寥数句，简单到近乎粗鄙的口诀，和一幅粗糙的人体经脉图。
“虚静为本，意守丹田……”
他下意识地，跟着念了出来。
然后，他尝试着，按照图上所示，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他本只是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荒谬。
可当他按照口诀，将心神，沉入小腹丹田的位置时。
异变，发生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小腹处，仿佛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周围空气中，一些他平日里，根本无法感知到的东西，正被这漩涡，缓缓地，牵引过来。
一丝，一缕，汇入他的体内。
那是一种，温润的，清凉的感觉。
像是在炎炎夏日，喝下了一口冰镇的酸梅汤。
瞬间，便驱散了他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躁。
他那因为年老，而有些昏沉的头脑，在这一刻，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嗯？”
王守仁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王学士？您怎么了？”李默关切地问道。
王守仁没有回答。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那布满老人斑的手背。
他感觉，自己这具，早已被岁月侵蚀得，如同朽木般的身体，似乎……注入了一丝生机。
“这……这……”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他想说，这不可能。
可身体的真实感受，却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再次看向那本《引气诀》，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鄙夷，困惑，变成了……惊骇，与狂热！
“神物……”
“这……当真是神物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颤抖。
李默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王学士，您莫不是……魔怔了？”一个老翰林，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守仁没有理会他们。
他猛地站起身，将那本《引气诀》，紧紧地，揣入怀中，仿佛揣着一件稀世珍宝。
“诸位，听我一言！”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亢奋。
“陛下的决定，或许……是对的！”
“编纂《天师道典》，或许，不是我等的耻辱，而是……我等此生，最大的荣幸！”
“这是，开万世未有之先河！是立不世之功业！”
“我……我现在，就去面见陛下！”
“我要告诉他，臣，王守仁，愿为《天师道典》总编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他便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不顾官仪，疯了似的，冲出了书房。
只留下李默等一众大儒，在原地，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他们看着王守仁那几乎是跑着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剩下的几本《引气诀》抄本。
一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在他们心中升起。
这《引气诀》……
到底，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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