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苍兰诀75
谢惋卿回到飞仙阁后。
他刚坐下便唤来珠儿，
“去把账目钱财都清点整理好。”
珠儿捧着茶盏的手一顿，眼里满是诧异，
“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谢惋卿抬眸，
“我要同东方员外成亲。”
哐当一声，珠儿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瓷片溅开，茶水浸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
她失声追问，
“娘子，您说什么？”
谢惋卿垂眸看着地上的狼藉，眉峰微蹙没动怒，只淡淡反问，
“怎么了？”
珠儿急得声音发颤，
“娘子您不是…不是心仪苏姑娘吗？”
“可这世间，又有谁会容得下我与她？”
谢惋卿的声音极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
“珠儿，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小妩那样的性子，一看便对我无意。若是硬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于我于她，都没好处。”
“可是…”
珠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谢惋卿打断。
“没什么可是的。”
谢惋卿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怅然，只剩平静，
“做不了她的枕边人，那我便做她的弟媳，总能离她近一些的。”
说罢，她别过脸望向窗外，指尖抵着窗。
珠儿望着她的背影，蹲下身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片。
她垂着头，声音里裹着抑制不住的哽咽，
“娘子，这可是您后半辈子的幸福啊…您要散尽这些年攒下的家财赎身，就为了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吗？”
谢惋卿背对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
“珠儿，你不懂。”
她转过身时，眼底竟泛着一点奇异的光，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一样执拗，
“能远远地看着她，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过下去，于我而言，就已经是旁人求不来的幸福了。”
珠儿望着谢惋卿清瘦的侧影，
“那娘子对东方员外…”
谢惋卿看了眼珠儿，毫无情感波动，
“我同他，没有感情。”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今日正是花朝节的最后一日，长街上人声鼎沸。
在墨色天幕上缓缓漂浮着，一盏盏孔明灯。
妲己拉着东方青苍和觞阙的衣袖，兴冲冲地挤到一个卖孔明灯的摊位前。
三人刚挑了一盏素面的灯，摊主便笑着打趣，
“姑娘来得可真巧，这可是我这儿最后一盏了。”
妲己眼睛一亮，指尖轻轻拂过灯面的薄纸，转头好奇地问，
“老板，我们是外地来的，还不太懂这里的规矩。能说说，这放孔明灯都有什么讲究和习俗吗？”
摊主见她眉眼灵动，性子讨喜，便耐心解释起来，
“这花朝节放灯啊，是盼着春日顺遂，也祈愿心中念想能随灯上达天听。你们把心愿写在灯上，点了火，等灯身热起来，双手捧着往空中一送，若是灯能稳稳升上去，不摇不晃的，那心愿多半就能成哩。”
觞阙看着空中飘得越来越高的孔明灯，凑上前问道，
“老板，那这孔明灯，和花朝节头一天放的河灯，有什么不一样呢？”
摊主被他这问题逗笑了，指着远处河面还残留的几盏河灯解释，
“河灯啊，是往水里去的，多是祈愿平安顺遂，或是缅怀故人，让流水带着念想远走。这孔明灯是往天上飞的，更添了几分上达天听的盼头，尤其年轻人，总爱把些藏在心里的热望写上去，盼着天公作美，能让心愿落地生根呢。”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妲己手里的灯，
“再说这时节，春日里风轻云淡，灯往天上走得稳。头几日水暖，河灯随波逐流也自在，各有各的讲究，都是借着节令讨个吉利罢了。”
觞阙刚要转头跟东方青苍搭话，眼角余光瞥见妲己已经提笔在灯面上写了起来。
他忙凑过去看，见她笔尖落下的字迹，忍不住嘟囔，
“你怎么又不等等我，又想自己偷偷写啊？”
妲己头也没抬，手腕轻轻一转。
她在灯面另一侧留出一大块空白，笔尖蘸了蘸墨，笑道，
“这不给你留着地方呢嘛。”
说着，她把笔递过去，指尖点了点那片空白，
“喏，快写你的，写完咱们好一起放。”
觞阙一看那一大块的留白，顿时消了气，乐呵呵地接过笔。
妲己抬眼看见东方青苍正站在一旁，双臂环在胸前。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淡然。
她拿起另外一只笔走过去，仰头看他，
“你怎么不写？”
东方青苍垂眸睨她，
“没什么可写的。”
妲己眼珠一转，把笔往他手里一塞，自己则退开半步，指着灯上余下的空白，
“那我再许个愿，你替我写。”
东方青苍握着那支还残留着她体温的笔，墨汁在笔尖上微微颤了颤。
他抬眼，
“想许什么？”
晚风恰好吹过，掀起妲己鬓边的碎发。
她望着他，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
“就写有情人终成眷属。”
话音落时，远处又有几盏孔明灯升起来。
橘红色的光映在东方青苍脸上，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随即低头，笔尖落在纸上。
妲己看着他写的那行字，忽然踮起脚凑近他耳边，轻声道，
“这愿望，也包括我们噢~”
东方青苍耳尖微热，却只淡淡嗯了一声。
三人将心愿一一写好，妲己抚平灯面的褶皱，东方青苍已取了火折子在旁候着。
觞阙蹲下身，帮着固定住竹架。
只见那团橘色火光渐渐舔舐着灯芯，将薄纸映得透亮。
正要抬手放飞时，觞阙忽然想起什么，歪头看向妲己，
“方才看你写得认真，你许了什么愿？”
妲己仰头望着渐起的夜风，指尖轻轻推着灯底，眼里映着漫天灯火。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被风托着，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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