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舅舅死了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溅在了墨忱明黄色的龙袍上，开出了一朵妖异的红花。
姜音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姜音！”
墨忱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想也没想，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留下一地惊愕的百姓和禁军，还有那场尚未结束，却已然变了味儿的立后大典。
凤鸾宫里。
一身凤冠霞帔的王淑惠，在听完宫人的禀报后，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扫落了妆台上的所有瓶瓶罐罐。
“贱人！”
“那个贱人！”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
可她未来的夫君，却在大典之上，为了另一个女人，弃她而去。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皇后娘娘息怒。”
一旁的贴身宫女赶紧跪下。
“陛下只是一时被那妖女迷惑，等他回过神来，还是会……”
“闭嘴！”
王淑惠一巴掌狠狠扇在宫女脸上。
“本宫不想听这些废话！”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屈辱，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的光。
姜音。
你以为你赢了？
本宫告诉你，只要本宫还坐在这凤位上一天，你就休想有好日子过。
我们走着瞧。
乾清宫内。
太医们进进出出，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陛下，姜姑娘这是急火攻心，又兼之旧伤未愈，才会气血逆行，昏厥过去。”
“臣等已经为她施了针，开了方子，只要好生调养，便无大碍。”
墨忱坐在龙榻边，看着床上那个面色惨白如纸，了无生气的女人，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比这深冬的寒冰还要冷。
“都滚出去。”
“是。”
太医们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墨忱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姜音的脸，可指尖在离她还有一寸的地方，又停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愤怒，嫉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他布了那么久的局，好不容易才将姜文渊那只老狐狸给揪出来。
他本以为，断了她最后的念想，她就会乖乖地留在他身边。
可为什么，看到她吐血昏倒的那一刻，他的心，会慌成那样。
就在这时，刘福明在殿外小声通报。
“启禀陛下，贤王殿下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又是墨恒。
墨忱的眉头，狠狠一皱。
“让他进来。”
墨恒一身常服，缓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龙榻上昏迷不醒的姜音，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异色，随即对着墨忱躬身行礼。
“臣弟参见皇兄。”
“何事？”
墨忱的语气很是不耐。
“皇兄，臣弟刚得到密报。”
墨恒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
“姜文渊在天牢里自尽了。”
什么？
墨忱猛地从床边站起。
“怎么回事？”
“听说是畏罪自尽。”
墨恒叹了口气。
“只是他死前曾托狱卒给臣弟带了一句话。”
“他说他并非真心想要复国，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把姜音姑娘，从皇兄的身边带走。”
“他说他知道皇兄对姜音姑娘的心思，但他觉得这皇宫就是吃人的魔窟，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在这深宫里被活活折磨至死。”
墨恒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好比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戳中了墨忱最痛的地方。
魔窟？
皇宫是魔窟。
那他呢，是恶魔吗？
他找仇人的女儿复仇又什么错？那昏君姜匡才是恶魔。
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姜匡已经死了。
为什么听到姜文渊那番话，他的心会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一派胡言！”
墨忱厉声呵斥像是在反驳墨恒，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一个将死之人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扰乱朕的心神罢了。”
“皇兄说的是。”
墨恒立刻附和。
“只是臣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姜文渊经营多年人脉遍布朝野，即便被捕也不至于如此轻易便寻了死路。”
“臣弟怀疑，这背后，恐怕还有别的隐情。”
墨忱的黑眸，微微一眯。
他知道，墨恒说得有道理。
姜文渊的死，确实太过蹊跷。
“传朕旨意，彻查此事。”
“另外，封锁姜文渊自尽的消息，对外只说他重病暴毙。”
“是。”
墨恒领命，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姜音，状似无意地开口。
“皇兄，姜姑娘这里……”
“朕自有分寸。”
墨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满是警告。
墨恒识趣地闭上了嘴，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下了墨忱和昏迷不醒的姜音。
墨忱重新坐回床边，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心头一片烦乱。
姜文渊死了。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他本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伸出手，这一次，终于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好比一块上好的寒玉。
他正想收回手，床上的人，却忽然动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她要醒了。
墨忱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姜音缓缓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墨忱。
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
舅舅，天牢，复国，自尽……
她的心，好比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看着墨忱，眼中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你满意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好比破旧的风箱。
“我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来救我了。”
“墨忱，你赢了。”
她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凄厉得好比杜鹃啼血。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只能乖乖地任你摆布了？”
她一边笑，一边撑着身体，慢慢地坐了起来。
然后，当着墨忱的面，她猛地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
露出了里面那件被血染红的中衣，和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墨忱的呼吸，瞬间一滞。
“你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折磨我吗？”
姜音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来啊。”
“反正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烂命一条，你想要，就拿去好了。”
她说着，竟主动朝着墨忱靠了过去。
那双空洞的眼里，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她要去吻他。
用这种最屈辱，最不堪的方式，来报复他，也报复自己。
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猛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不是墨忱。
姜音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了一张她做梦也想不到的脸。
是那个一直跟在墨恒身后的，神秘的国师。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内，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那是一张，和死去的阿鸢，有七分相似的，男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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