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见个人
“既然好了，总在屋子里闷着也不行。”
他停了一下，看着她那张平静的脸。
“本王身边，缺个手脚麻利心思细的人，打理些杂事。公主如果不觉得麻烦，闲着的时候，就过来帮帮忙。也省得一天到晚对着这四面墙心里烦闷。”
姜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伺候他？
这又是什么新名堂？是在试探她？还是换了种法子监视她？
她下意识地就想说“不”，可一抬头，对上墨恒那双温柔的眼睛，拒绝的话，一下子就堵在了嗓子眼。
她有得选吗？
“王爷言重了。我听王爷的吩咐就是。”
她低下头，把眼睛里乱七八糟的情绪都藏了起来。就这样姜音的生活中多了一项伺候墨恒起居的事。
一开始，只是在墨恒处理公务的时候，她在一边给他磨墨。
书房里特别安静，只听得到墨块在砚台上磨动的“沙沙”声，还有他翻书页，或者下笔写字时那种很轻的响动。
姜音总是垂着眼，只看自己手里的活儿。墨恒身上那股淡淡的松香混着墨汁的味道总往她鼻子里钻。
有时候他写得时间长了，她就会算着时间给他换一杯热茶，轻轻地放在他手边的一个不容易碰倒的地方。
有一次，墨恒好像被一份什么东西给难住了，眉头皱得死紧。姜音刚磨好墨，准备退到一边，他却头也没抬地伸出手。
“茶。”
姜音赶紧把旁边晾得温度正好的茶杯端起来，递到他手边。墨恒的眼睛还盯着手里的东西，很自然地就伸手来接。他的指尖，就那么不经意地擦过了她托着杯底的手指。
那温热的触感上还带着点薄薄的硬茧。
姜音的手轻轻一抖，茶杯差点没拿稳。心口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空了一拍。她赶紧把手缩回来，指尖上还留着那一瞬间的温度，脸颊却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去理自己的袖子，想把刚才那点不自在给盖过去。
墨恒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端起茶喝了一口，眉头还是皱着。
第三十九章
又过了几天，下午阳光正好。
墨恒没看那些公文，拿了本棋谱在窗户边看。他忽然叫住了姜音。
“公主懂棋吗？过来看看，这局棋，挺有意思的。”
姜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她小时候确实学过一点点。
墨恒指着棋盘上几个地方，低声给她讲里面的门道。他的声音很好听，人也靠得特别近，说话时热乎乎的气，都快吹到她耳朵上了。
姜音努力让自己去看棋盘，可鼻子里闻到的全是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松香味。
她甚至能看清楚他垂下来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影子。他的侧脸，在太阳光底下，线条看着十分柔和。
这个念头把姜音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赶紧把视线挪开，只觉得耳朵根更烫了。
“公主觉得，黑子下一步，该下在哪儿？”
墨恒忽然抬起头看她。姜音一下没防备，就对上了他的眼睛。那眼神又深情又专注，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恋人。
她心里一慌，脑子都乱了，眼睛在棋盘上胡乱扫了一下，便随意指了个地方。
墨恒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眼神里也难掩笑意。
“哦？下在这里，公主倒是胆子大。”
他没说她指的对不对，可那口气，一下子就让姜音的脸烧透了。她肯定是指错了，而且错得没边了！
此时姜音窘得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她钻进去。
“王爷见笑了，我不懂这个。”她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墨恒没再多问，只是嘴角那点笑意好像停了一会儿，才又把目光放回了棋谱上。
这些天平静又安逸的让姜音觉得有些不真实。
墨恒这个人，明明每一个眼神都像在算计什么，可他给的这些好却又实实在在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伤口不疼了，吃穿用度也都是顶好的。
姜音一边告诫自己别被迷惑，一边又忍不住沉溺在这种暂时的安逸里。
他那些不再是命令的关心，像温水，也像毒药，一点点渗进来让她心慌。
这天，赵婆子满脸是笑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料子一看就很好，摸上去又轻又软，颜色也十分淡雅，是她喜欢的款式。
“王爷吩咐的，说天热了，给公主换几身凉快的。”
赵婆子把衣服放在桌上，那张带笑的脸又凑近了些，声音也跟着压低了。
“还说晚点让奴婢给您梳个新发式，王爷要带您去见个人。”
“见个人？”
姜音的手指正搭在一件新衣的衣角上，听到这话后指尖猛地一僵。心里头那点刚刚冒出来，连她自己都不敢细想的安稳感觉瞬间就没了。
她低头看着那滑溜溜的料子，脑子里却闪过妆匣最底下，那块冷硬的玉佩。
呵！多可笑啊。
是了，她的伤养好了，人也“听话”了，甚至也能“伺候”他了。
所以，下一步呢？
这身新衣服，这个“新发式”，是打扮好了给谁看的？
一个名字几乎是立刻就撞进了她的脑子里，沉得让她喘不过气。
墨忱……
刚刚才松懈了那么一点的心，又一次被拽紧。
一想到这个名字，姜音的手脚就控制不住地发凉。前些天在书房里磨墨，听他讲棋谱时，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点暖和感觉，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
墨恒的好，果然都是要付钱的。
到了下午，赵婆子又来了。她手脚很利索一句话不多说就给姜音梳了个现在外面最时兴的流云髻，又把那支白玉簪子插了上去。
换上那身新的月白色软罗裙，镜子里的人是挺好看的，就是那张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也显得十分空洞
墨恒很准时，他今天换了身竹青色的袍子，看着比平时更斯文。他看到姜音，眼神里闪过一点很满意的光，就像在看一件被他收拾得很妥帖的宠物。
“公主请随本王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
但此时姜音的心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她一声不吭的跟在墨恒身后。莲青想跟上来，被赵婆子一个眼神就给拦住了。
这一次，墨恒一个侍卫都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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