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忍着
第一件事，得让他退烧，还得把伤口弄干净。
这洞里又冷又湿，他再这么烧下去，不死也得烧成个傻子。她蹲下身，使劲撕下自己里衣的衬裙下摆。外衣早就撕了给他包扎，这会儿也只能撕里衣了。
布料薄得很，但总比没有强。她摸索着在洞里找了一圈，看见一处石壁凹进去的地方，存了一小洼从洞顶渗下来的浑水。
她也顾不上脏，用布沾了那冰凉的泥水，有些笨拙地敷在墨忱滚烫的额头上。
凉意让他舒服了点，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可嘴里的胡话还没停。
“音儿，别信他……”
“阿鸢对不起……”
姜音听着这些颠三倒四的话，只觉得心里又冷又堵。
别信谁？墨恒？还是她姜音？
她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加重了，像是要把心里的火气都拧进布里。
光敷额头不管用。他左臂和断肩的伤口就那么随便裹着，被泥水泡了半天，肯定都脏透了。不弄干净，伤口会烂掉。
她需要水，干净的水。最好还能找到点草药，能止血消炎的那种。
现在洞外的雨好像小了，变成了蒙蒙的雾。狗叫声也彻底听不见了。
姜音盯着洞口，心里乱成一团。
出去？太危险了！谁知道追兵在哪儿猫着？
可不出去找水找药，墨忱死定了，她也得被活活困死在这儿。
最后还是想活下去的念头占了上风。
她不能坐着等死！
她深吸一口气，扒开藤蔓，小心地探出头。
外面一片湿漉漉。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朝着来时路过的一条小溪沟的方向摸了过去。她不敢走空旷的地方，只在齐腰深的枯草丛里走，深一脚浅一脚，耳朵一直竖着，听着周围的动静。
运气不错，她找到了那条小溪。
雨水让溪水变得又浑又急。她顾不上挑，用最后一点撕下来的干净布条，把在洞里捡到的一个破了一半的陶罐涮了涮，然后灌满了水。
就在她埋头灌水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下游不远的泥地上有好几个又深又乱的马蹄印！旁边还有被什么重东西拖拽过的痕迹！
姜音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追兵！他们果然在附近搜过！而且看方向还离这个山洞不远！
巨大的恐惧一下子抓住了她，手里的陶罐都差点摔了。
水！快回去！
她抱紧陶罐，像只被吓破了胆的兔子，头也不回地顺着原路拼命往回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总觉得下一秒马蹄声就会在身后响起来。
有惊无险地跑回山洞附近，她刚要松口气，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粗重的喘气声！
不是人！是野兽？！
姜音吓得魂都要飞了，抱着陶罐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一头半大的野猪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一双小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一人一兽，在雨雾里对上了。
姜音连呼吸都停了，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她手里只有一个破罐子！这野猪要是冲过来……
那野猪哼哧了几声，大概觉得她没什么威胁，又或者被雨淋烦了，甩了甩头，转身钻进了另一边的草丛不见了。
姜音腿一软，差点坐倒在泥地里。她扶着旁边的石头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来。也顾不上后怕了，她抱着水罐，逃命似的冲回了山洞。
一回到洞里，她才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放下水罐，赶紧把洞口的藤蔓和石头又伪装了一下。
她用浸了清水的布条，先给墨忱擦了擦脸和脖子，想帮他降点温。
冰凉的感觉似乎让他安稳了些，嘴里的胡话也渐渐低了下去。
接着，她咬着牙，开始处理他左臂的伤。
解开那又脏又硬的布条，底下的伤口被泥水泡得发白浮肿，皮肉都翻了出来，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她用干净的湿布，小心地擦掉伤口周围的泥和血块。每擦一下，昏迷中的墨忱都会痛苦地哼一声。
“忍着点,不想这条胳膊烂掉就忍着！”
姜音没好气地低声说，也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给自己壮胆。她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重新把墨忱的伤口包好。
轮到右边断掉的肩膀时，她实在没勇气解开那团血糊糊的东西了。她只是用湿布把周围又渗出来的血擦了擦。那伤口太吓人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做完这些，她已经累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肚子也在这时候“咕咕”叫了起来。
她把自己身上翻了个遍，除了一身破烂的衣服，什么吃的都没有。
这洞里，也是空空荡荡。
必须找点吃的。
不然，没等追兵找来，他们就先饿死了。
决定之后姜音便再次离开山洞，她认识几种能吃的野菜，比如马齿苋、荠菜，之前在冷宫里偷偷挖过。
她瞪大了眼睛，在草丛里仔细翻找。
运气还不错，没过多久的功夫就找到几丛被雨水冲刷得还算干净的马齿苋，还有一小把野葱。她还发现了一小片野莓丛，红彤彤的小果子挂在枝头。
虽然大部分被鸟啄过，但还是有一些完好的。
运气真不错。姜音的此时的心情也平稳下来。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不会饿死在这里。她小心翼翼地把能吃的都采了下来，用衣襟兜着。就在她弯腰摘最后一颗野莓时，头顶的山坡上，隐约又传来了人声！
刚平稳下来的心绪又开始紧张起来。
“仔细搜，血迹到这边就没了！”
“分头找，山洞、树丛一处都别放过！”
声音隔着雨雾和山坡，听得不是很真切，但那种搜寻的架势和命令的语气绝不会错！
姜音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野莓差点掉光。
她再也顾不上别的，兜着那点可怜的收获，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山洞，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把采来的马齿苋和野葱胡乱塞进破陶罐里，倒上一点浑浊的溪水，她现在不敢生火，怕冒烟暴露。
只能暂时这样将就着生吃或者泡着吃一些。
野莓倒是不用处理，用衣服擦干净直接吃就行。
她拿起一颗野莓，塞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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