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黑色追车
墨忱好像被刚才那一下刺激到了，竟然不知道从哪儿又来了一股力气，一下子冲近了不少！
他离马车越来越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因为太痛，太过用力而扭曲的脸，还能看清他眼睛里那片烧红的颜色。
“皇兄还真是……命硬啊。”
“可惜，快死的人了，挣扎得越厉害，死得越难看。”
旁边，墨恒也朝车后看去，声音又冷又带着点看好戏的意思，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他话刚说完，赶车的黑衣人就猛地一甩鞭子！
突然马受到了惊吓，叫了一声，跑得更快了！
“不——！！！”
姜音在心里尖叫！眼泪流得更凶，窗外那个好不容易近了点的人影，又因为马车加速，被一点点拉远。
不要，不要加速！
停下，求求你们快停下！
她看见墨忱因为马车又快了，眼睛里闪过巨大的慌乱和更深的疯狂。此时已经彻底不管不顾了，拼命往前冲，甚至伸出手想去抓马车的边缘。
可他的力气早就用完了。
这么一冲，他按着伤口的手一滑，一大股血直接从他指缝里渗了出来。他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脚步也全乱了，眼看着就要直挺挺地倒下去。
“呃！”
姜音猛地闭上眼，那一瞬间，她的心也停了，巨大的恐惧灌满了她全身。
等她发着抖再睁开眼，却看到那个男人竟然还没倒下，就见他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撑住了，一条腿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血腥味，肩膀上下起伏得厉害。
血已经把他前半身的衣服都浸透了，还在往下滴，在他身下积了一小滩，黑红黑红的，看着特别吓人。
可他还是固执的抬着头。
那双红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马车，里面已经没有了皇帝的威严和脾气，只剩下一种最原始的悲伤和不肯放手的执拗。
马车越跑越远。
他在后面，从一个人影，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孤零零地在荒野上追着。
可他那道目光，却穿过了那么远的距离，直直地扎在姜音心上，烫得她发疼。
“唔……呜呜……”
她再也撑不住了，浑身的力气都没了，软软地倒在又冷又硬的车板上。喉咙里只能挤出呜咽声，一声比一声绝望。
眼泪止不住地流，很快就弄湿了她的脸，也滴在了车板上。
墨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眼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狠厉。他大概也没想到，墨忱能撑到现在。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车后那场徒劳的追逐，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加快速度，甩掉他。”
“是！”车外的护卫应声，鞭子甩得更响。
马车如同离弦之箭，在漆黑的夜幕下狂奔，毫不留情地将那个踉跄追逐的血色身影，越甩越远。
马车还在往前冲，不知道要冲到哪里去。
车身晃得没那么厉害了，但速度一点没减。窗户外面黑乎乎的，偶尔能看到一片树林的影子，一晃就没了。
姜音整个人都软了，瘫在车板上。
眼泪早就哭干了，眼眶又干又疼，一阵一阵地刺痛。
车厢摇摇晃晃，她的手脚冰冷，身体都麻了。可心口那个位置，空荡荡的一个大洞，冷风一个劲儿地往里灌，又痛又空，憋得她喘不过气。
墨忱最后的那个样子，在她脑子里怎么也挥不掉。
他跪倒在地上，满身是血，却还死死地抬着头。
那个画面，一遍一遍地在她脑子里放，每一次都把她的心再割一遍。
他会死的。
这个念头清清楚楚，他流了那么多血，伤得那么重，就那么被扔在荒郊野外。没有太医，也没有人去救他，只有越来越冷的夜，和一点点流干的命。
全都是因为她。
要不是为了换她，他怎么会中计。要不是为了追她，他怎么会连最后一口气都耗尽了。她就是他的克星，是他甩不掉的麻烦。
墨恒说得没错，他护不住她。她只要一靠近他，带给他的就只有倒霉和灾难。
以前是阿鸢的死，让他成了个疯子。
现在，轮到她来要他的命了。
心里那点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没了，剩下的全是后悔，是那种能把人压垮的绝望。
她真不该留下来。
真不该在他对自己有一点点不一样的时候，就心软了。
更不该在那碗粥，在那个晚上之后，心里头冒出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要是她早点走，或者干脆一开始就死在宫里，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冷冰冰的，但是谁也动不了他。
而不是现在这样，倒在荒郊野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心脏猛地抽了一下，疼得她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不行。
不能再这样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收不住了，一下子占满了她整个脑子，带着一种冷冰冰的、不顾一切的清醒。
她不能再当墨恒手里的棋子，让他拿着自己去折磨墨忱，去要挟他。
她更不能就这么看着，看着他为了自己，流干最后一滴血！
这一切，必须结束。
可怎么结束？她手被捆着，嘴也说不出话，跟案板上等死的鱼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时，马车轮子压过一个大坑，车身猛地一颠！
姜音被甩出去，一头撞在车壁上，额头闷闷地疼。
可就是这一撞，让她一直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碰到了腰上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那东西藏得特别深，要不是这么一撞，她根本想不起来。
那个是……
她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连气都不敢喘了！
对了！她差点忘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宫里偷偷藏起来的东西。
是用来死的。怕自己哪天撑不下去，死得太难看。
就那么一小点，用油纸包着，缝在最贴身的衣服里，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角落。后来出了那么多事，她自己都快忘了。
没想到竟然还在。
竟然会在这个时候……
姜音的心“咚咚咚”地狂跳，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到了绝路之后，反而冷静下来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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