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小子

宋清篁就这么看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杏子，我希望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不要隐瞒什么，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

其实不止是杏子，还有思蓉都是一样。

他们不仅仅是店里的工人，也是自己的妹妹。

在这个战乱年代，你孩子能出来工作是很不易的。

她是很希望他们可以在自己这边学习到东西，有一技之长。

杏子紧紧咬着唇，最后还是说了，“老板，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些日子你不在，那个……思蓉就趁着开始自己挖顾客，我还听说，她在外面偷偷找了店铺，好像也要开这种店子……”

她真的不是在背后嚼舌根，是真的发现一些什么。

她不想老板被欺骗，才说的。

杏子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店内原本平静的空气。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宋清篁心上，也砸在杏子自己颤抖的唇齿间。

宋清篁脸上的温和像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凝固了。她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她没有立刻看向杏子，那双总是含着包容和暖意的眼眸，此刻低垂着，视线落在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面上，水面映着她自己模糊而凝重的倒影。

时间仿佛停滞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远处模糊不清的叫卖声，证明着世界还在运转。

杏子一口气说完，胸中憋闷的那股气泄了大半，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粗布衣裳的下摆，几乎要揉烂了那布料，声音带着哭腔，细弱蚊蝇：“老…老板，我…我不是要挑拨，我真的…真的看见好几回了，她还偷偷改小账本上的数，那些熟客王太太、张先生，最近都不怎么来我们这儿了，都……都悄悄跟着思蓉走了……”

宋清篁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只凉透的茶盏放回桌上。

瓷底磕碰木桌，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却如同惊雷。

“挖顾客吗……”宋清篁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在外面……找店铺？”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杏子。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的火焰，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痛楚和审视。

“老板，我……其实也不是亲眼看见，只是感觉……或者，我这么想是错的……”

好一会，宋清篁清淡的话落下，“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当你没和我说过，也不要在思蓉的面前表现出来，知道吗？”

杏子看着自家老板。

这是她最葱白的女性了，没有之一！

她真的把这个女人当做自己的偶像。

“我知道了。”

“嗯，先去工作吧。”

等着田思蓉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店面都要关门了。

田思蓉已经离开了，这会这样宋清篁。

“老板，你还没回家呢。”

“没啊。”宋清篁淡淡的说着。

这会，她的嘴角轻轻的笑着，“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啊，因为要送东西，本来要走的，可是张太太说，要我多留一下，我也不好拒绝，所以……”她说道这里时候还低着头。

那份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平日里的宋清篁。

看着她的样子，宋清篁倒也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也很爽快的说着这话。

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再次开口：“其实老板，现在怀孕了，就应该好好的休息，店里还有我呢。”

听见这话的宋清篁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没过多的情绪。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等自己说完这话，店铺的门开口。

紧接着，就是商御衡这男人从外面进来。

看见这男人进来的时候，宋清篁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倒是田思蓉眼眸中有了光亮。

那瞬间喜悦的光亮让宋清篁发现了。

“你来了。”宋清篁的声音落下。

商御衡走了上来，关注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来接你。”

接着，他伸出手摸着她凸起的小腹，满眼的柔情，“他今天乖吗？”

商御衡的手掌宽厚温热，隔着柔软的衣料覆在她隆起的腹部上，那份小心翼翼又饱含期待的触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

宋清篁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以及那专注凝视下几乎化为实质的柔情。

他问孩子乖不乖，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仿佛这喧嚣世界只剩他们仨。

“嗯，很乖，没闹腾。”宋清篁微微颔首，唇边的笑容依旧得体，甚至更柔和了几分，仿佛刚才与杏子那番沉重谈话带来的冰冷裂痕，被丈夫掌心的温度暂时熨帖了。

她抬手，轻轻覆在他放在自己腹间的手背上。

然而，就在这温馨得近乎凝固的一刻，宋清篁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尺，精准地捕捉到了柜台后田思蓉的失态。

在商御衡进门瞬间，田思蓉眼中那抹骤然亮起、几乎无法掩饰的喜悦光芒，宋清篁没有错过。此刻，那份喜悦并未完全褪去，而是转化成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

“思蓉，”宋清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店内短暂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给商先生倒杯茶来，用前几日新得的那罐碧螺春。”她的目光终于转向田思蓉，平静无波，却像带着无形的重量。

商御衡有点意外，“好喝茶？我以为你可以走了。”

宋清篁则是淡淡一笑，“你先喝点茶，我这边还有点工作。”

看着还不动的女人，宋清篁再次开口：“怎么还不去？”

田思蓉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迷梦中惊醒。

对上宋清篁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眼中的痴迷和幽怨被巨大的慌乱取代。她慌忙低下头，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是…是，老板。”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商御衡似乎并未察觉这短暂而微妙的交锋。

他的注意力全在妻子身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腹部，感受着那生命的律动，满心满眼都是即将为人父的喜悦。“这小子，将来肯定像我，皮实。”

他低笑着，语气笃定而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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