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针锋相对

温妤距离检查报告不算远，几乎是第一个看见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嗅到一股隐隐要生变故的味道。

江亦反应淡定，但目光却也跟着锁定在了周以沫的东西上。

就听他低沉着嗓音问，“什么意思？”

“我生病了，”周以沫声音染上了一抹不容忽视的哽咽，但说出的话却是干脆利落，“和你分手前，我在医院查出了乳腺癌，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又辗转了多家医院检查，结果是一样的。我害怕你嫌弃我，所以我先一步甩了你。”

这个‘甩’字说的外强中干，配上她双眼通红的模样，连温妤在震撼过后都跟着涌起了一丝心疼。

更不要说江亦了。

在场的几位江家人均受到了冲击。

江宓顿了一下，最先沉不住气，嚯的站起来倾身将周以沫面前的报告单抓了起来。

身后的餐椅因为她的动作和地面摩擦出了不小的声音，刺耳又刺心。

江宓三五下把东西翻看一遍，发出惊叹，“妈耶，还真是癌症。”

然后抬头惊恐的看着周以沫，“那你现在是控制住了？”

“我已经在国外接受了最先进的治疗，不过目前还在观察期，只剩两年了，只要没有复发，几乎就算过关了。”

“这不是好事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说？”江宓只觉得她是没苦硬吃。

“之前是因为确定不了癌细胞是否存在扩散，我好不容易燃起希望回国——”她瞄了一眼江亦，低头苦笑，“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江亦对她的态度有目共睹，即便他帮过几次忙，但对周以沫的态度一直不算热忱。如今得知她生病，尤其让人心疼。

周以沫也很会掌握火候，朝江宓玩笑道，“说出来像卖惨是不是？我本来想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但是我不想再被大家误会下去了。”

“我是爱你的，”她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的对江亦表白，“虽然现在一切都没了意义。”

谁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直接，温妤下意识看向江亦，他果然不再冷着一张脸。

同情归同情，但是各种报告都事无巨细的带来了，明显是有备而来，还说什么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多可笑啊。

但是这里没有温妤说话的份儿，她只好沉默是金。

“陈韫的事是我下手过重了，我甘愿承担他的任何损失，如果他真的半身不遂，执意要娶我……”后面的话似乎变的格外艰难，但周以沫深吸一口气，还是果敢的宣之于口，“我嫁就是了！”

只不过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你犯什么糊涂？”

周父爱女心切，忍不住凶她，“陈家就是个火坑，嫁进去你这辈子就全毁了。”

“能活着，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实在不愿意看你们二老为我殚精竭虑。更不想看到原本是世交的两家，因为我闹到如今的地步，这两年，您不是也一直在后悔与江叔叔和阿姨闹僵吗？”

四个长辈对视一眼，均没了声音。江宓也不敢再放肆了。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对周以沫的抛弃行为产生了根深蒂固憎恶，忽然将这一切都推翻重建，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或许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参加这顿邀约，温妤只觉得漏洞百出，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问出了声。

“周小姐隐瞒的理由是否太过可笑？难道七年的感情，还不足以让你对心爱的男人坦诚相对？”

“你真的刻骨铭心爱过一个人吗？”周以沫淡定接招，同时又带着浓浓的讽刺，“正是因为在乎，才会变成一个不敢冒险的胆小鬼。如果我回天乏术，嫁给他就等于是害了他。到时候他不是离异，而是丧偶，你知道这两者的差异有多大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嫁，但绝不是欺骗。”温妤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你剥夺了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自主选择的权利，‘会被抛弃’只是你自以为的结果，不是他的答案。幸好外界不知情，否则周小姐擅自将自己的主观臆断强加在他头上，只会将他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江家人的脸色也顺着她这句话跟着变了又变，从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儿媳妇。

周以沫更是惨白着一张脸，但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

“但我有我的自尊和骄傲。”

不说简直看不出来，纠缠有妇之夫，居然还配提自尊和骄傲？

听出她在内涵自己，温妤噗嗤一声就笑了，“周小姐可真会玩文字游戏，你敢说把这个秘密披露出来，仅仅是希望两家化干戈为玉帛这么简单？半点私心都没有？”

那天江亦直白的告诉她，周以沫种种行径，都是因为想和他复合。

后来她问他，那江总什么想法呢？

他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从不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间接给了温妤怼人的底气。

“温助理，我知道我说这些你无法感同身受，还请你不要用龌龊的心思去揣测我的用意。”

她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加无辜的反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没有任何一个病人会利用自己的健康去达成什么目的，而我，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温妤听出她的潜台词了，她是在变着法的告诉她，她和江亦之间，任何人都无法插足。

“那周小姐称呼我为‘温助理’，又是什么意思？”她状似玩笑的挑眉，“不想承认我们已婚的事实？”

“抱歉，我只是……”她轻飘飘的解释，“习惯了。”

温妤再想开口时忽然察觉到餐桌不知何时开始安静如斯，只剩她和周以沫在你来我往。

无论是江亦还是江家人，都颇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意思，纵然她据理力争的赢了，这副孤立无援的样子，也会看起来十分可笑。

咽下嘴边的话，她点点头，说，“也行，以后也不用改了。”

周以沫敏锐的察觉出这话中藏有猫腻，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动声色的隐匿了自己想追问的念头和一闪而过的诧异，换上一副悔之晚矣的模样向江家人致歉。

江母也翻了翻那些报告单，单据泛黄褶皱，看着也有念头了，倒是做不得假。

她和江父都没说话，只去看江亦的意思，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一时之间，他成了众矢之的。

温妤也在看他，纵然周以沫有苦衷，可她的所作所为也是赤裸裸的欺骗和戏耍，更不能抵消如今她砸伤陈韫的事实。

可江亦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倒是在沉默过后，突然对周以沫说，“我们单独谈谈。”

说着他起身离席。

周以沫嘴角闪过一丝窃喜的弧度，她朝温妤不着痕迹抛去一个挑衅的目光，这才跟上了江亦的脚步。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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