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缄默
如朱怀真所料,多个大夫,都道燕宣帝命不久矣。
然后,多个大夫,趁夜搬家,离开金陵。
当然,也有大夫,坚持事实,认为燕宣帝只是忧思过度。
这些大夫,在荼靡、娄离、陈明安的运作之下,突然失踪。
“殿下,可要下乌头毒?”荼靡急切问道。
朱怀真正斜卧在黑漆描金彩绘诗画纹书卷围美人榻上,打着罗面绣石榴猫蝶图红木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姿态慵懒如波斯猫,听着《桃花扇》。
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荼靡,把太医名单列出来。”朱怀真悠悠地道。
荼靡听后,摇头失笑。
她还以为,她家殿下要说不着急呢。
合着嫌弃她太清闲,给她找点活计。
于是,荼靡将每一位太医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乐此不疲。
而朱怀真慢悠悠地品尝佛跳墙,幸福得眯起葡萄大眼。
糖心鲍鱼、凤梨海参、白鲨鱼唇、幼鹿蹄筋、车螯肉柱、金丝鱼翅、象牙蚌肉、蜘蛛鱼胶、鹌鹑蛋、火腿肉、猪排骨、净冬笋、杏鲍菇、菊花菇、野松茸、羊肚菌、雪竹荪、绍兴酒,十八食材,十八鲜美,掀开盖在坛口的荷叶的那一刻,那浓郁荤香,佛闻了也会跳墙。
“殿下,你想要坏太医还是好太医?”荼靡问道。
朱怀真听后,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
“好太医,让他受点委屈。”娄离邪魅一笑,桃花眼儿水光潋滟。
娄离口中的委屈,就是不会闹出人命。
可是,别的就不能保证了。
“那就是曾太医了。曾太医,是从民间推选出来的太医,喜欢研究药材比较便宜的药方子,惠及许多百姓。他即便入了太医院,一旦有了空闲时间,也会出宫做义诊,将他看过的病人负责到底。”荼靡娓娓道来。
“家人如何?”朱怀真问道。
“家中有老母,尚未娶妻。不是他娶不到妻子,而是他患有心疾,随时可能死去,不愿意拖累旁人。”荼靡低声道。
“心疾呀?那就换一个好太医。”朱怀真轻叹道。
心疾之人,受不得刺激。
“殿下,好像没有好太医了,都是明哲保身的。”荼靡思索片刻。
“明哲保身也行,随意挑选一个。”朱怀真哈欠连连,眼泪汪汪。
然而,她舍不得睡觉,又听了《窦娥冤》。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那位太医,也挺冤的。
有秀女自以为长得像哀思皇后,就差一个侍寝机会,便逮住一个太医,恳求其在替燕宣帝诊脉的时候,提供一下路线,她去碰巧路过。太医果断拒绝,认为无碍,毕竟哀思皇后在位时期,从未遇到过此事。
不曾想,秀女为了博眼球,竟然状告太医,意图非礼她。
这事闹大了,燕宣帝得知,二话不说,晋了秀女位分,将这位太医逐出皇宫,永世不得行医。而别的太医,听闻此事,保持了缄默。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缄默,就是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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